鸦青恭敬行了一礼,转身想要退出去。

谢筝看着他的背影,突得冒出来一句:“那位梁嬷嬷,伺候公主多少年了?”

鸦青闻声,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了眼谢筝,又把眼帘垂了下去。

在京里的时候,他跟着林驸马,曾遇见过谢筝。

都说是萧家大姑娘的丫鬟,本事不错,便跟着陆毓衍做事。

林驸马与秦骏去顺天府看望身死的段立钧,离开之后,秦骏曾说过一句,这小丫头的眼睛不错,丹凤眼,晶亮晶亮的。

驸马爷笑了笑,什么都没答。

而鸦青跟在后头,把这句话记下了。

如今相遇,这姑娘的模样与在京中时截然不同,眼睛也不是晶亮的丹凤眼。

鸦青心里明白,嘴上自是不会多问。

谁还没点儿私密事情?她如此改换妆容,定然有其原因,但这不该是鸦青关心的。

他唯一关心的,是已经遇害的林驸马。

“梁嬷嬷跟了公主很多年了,”鸦青回忆道,“听人提起过,说是公主四五岁的时候,就在公主身边伺候了,深得公主的信任,敕造公主府之后,梁嬷嬷也出了宫,进府里侍奉公主。”

谢筝又问:“梁嬷嬷在拨到公主身边之前,曾在哪儿做事?”

鸦青摇了摇头:“这么久的事情,就真的不晓得了。”

谢筝道了谢。

陆毓衍沉思着,道:“我在明,你在暗,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寻松烟和竹雾,若还想起些与公主、梁嬷嬷有关的事情来,也只管来报。”

鸦青咬着唇点了点头。

送了鸦青出了,谢筝又把门关上。

陆毓衍抬手按了按眉心,徐徐吐了一口气。

谢筝添了杯茶,热气氤氲,她闭着眼睛,让热腾腾的水气暖着眼睑,叹道:“公主太急了些。”

陆毓衍颔首:“是啊,太急了,公主真的对会驸马下手吗?”

公主与驸马,这种夫妻关系,与寻常官宦人家的夫妻相处,完全是两码子事情。

哪怕驸马听到了梁嬷嬷与公主的对话,哪怕他真的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驸马都不可能把公主怎么样。

即便是告到了御书房里,公主顶多受责骂、罚俸禄,圣上冷落淑妃娘娘一段时日,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损害。

反倒是驸马爷,要多提心吊胆过日子。

这几年间,就算驸马与公主的感情磕磕绊绊的,他也断断不会愚蠢到先自毁长城。

他是驸马,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主受损,驸马只要活着,就不会愿意看到那个场面,

林驸马让鸦青先出京,不过也是先备了一手罢了。

只要公主不对他下手,鸦青就永远在暗处,不会出现在陆毓衍跟前。

谢筝思忖着,道:“公主性情冲动,也许一个转念间,就……”

“也许吧。”陆毓衍抿唇,道。

指尖沾了些茶水,谢筝在大案上写了一个“梁”字,眯着眼,道:“为什么呢?”

若说是梁嬷嬷让梁松毒杀了李三道,借此断了谢家大火一案的线索,但其中也有让谢筝疑惑的地方。

谢慕锦是因着追查齐妃娘娘的死而遇难的,可齐妃死在永正十八年,那时候的,长安公主才十二岁。

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长安公主真的有能耐害死齐妃吗?

可要说当年之事是淑妃娘娘所为,淑妃又为何会让女儿知道内情?又或者说,哪怕需要让谢慕锦不再查下去,淑妃定然有其他的人手可用,做什么要将长安公主拖下水?

毕竟,长安公主已经开府出嫁。

有朝一日,淑妃做过的事情瞒不住了,又有宫中之人要对淑妃落井下石,可只要公主没有牵涉其中,她的性命应当无忧。

淑妃没有必要害公主。

陆毓衍的手盖在了谢筝的手背上,稍稍用了些力气,裹住了她的手指。

细长如青葱,指节匀称,因着是写字,指腹用了些力气,修得圆润的指甲盖压得添了几分粉色。

指尖被带开,擦过案面,“梁”字最后那一笔拖得长长的,整个字的平衡就坏了。

谢筝挑眉看向陆毓衍。

陆毓衍扣着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着,道:“不管为什么,公主与梁嬷嬷都脱不了干系,回京之后,沿着这根线查下去,多少会有些进展。”

谢筝愣了愣,复又颔首。

之前的线索,在李三道死后就散了,除了那一副画像,什么都没有。

眼下能弄明白画像中的人,能有鸦青带来的三言两语,已经是意外里的意外了。

另一厢,松烟送鸦青出了府衙,他皱着眉头,问:“驸马爷没了,你倒是挺平静的。”

鸦青的眼帘垂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松了一口气的吧,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大概,在我离京的那一天,心里就有觉悟了吧。”

松烟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搭腔,只抬手拍了拍鸦青的肩膀,道:“有事儿只管来找我。”

鸦青道:“我最好永远也用不着来找你。”

这倒是句实在话。

松烟送走了鸦青,转身快步走回了衙门里。

雨势大,天色跟夜深了一般,他站在庑廊下收伞,就见胡寅凑了过来。

“那位少年是……”胡寅试探着问道。

松烟眼珠子一转,道:“是旧都府上来传话的,我们爷离开旧都时走得匆忙,府上惦记着,特特使人来叮嘱几句。”

胡寅一怔,又问:“瞧着他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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