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正一心二用,一面听着小厮说话,一面重新翻着仵作的文书。

闻言,他突得抬起头来,深深看了那小厮一眼,伸手摸了摸下巴。

原本以为就是二十两银子的买卖,如今听来,其中还另有门道了?

他最担心的是没有门道,查案子都没有下手的地方,小厮的话让他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放下了文书,认真听他说话。

陆毓衍没有回答。

小厮也不追问,这是衙门里,断案的老爷们肯定比寻常人厉害,他理了理思绪,道:“其实,也不是廖普找的我,是他媳妇廖张氏。”

被讹过一回银子,虽说是廖普一人的独角戏,那廖张氏拦都拦他不住,但小厮是不敢再去廖张氏做事的铺子买绢花了。

毕竟,把一盒子的绢花全买了给心上人去挑,也好过二十两银子打了水漂。

哪怕是刘维安出的银子,且这钱,主子不会问他讨要,但他还是不舒坦的。

只是,小半个月后,小厮在永安侯府的后门外遇见了廖张氏。

“她当时东张西望的,说是来找我的,前回给我添了麻烦,叫我被人指指点点了,她于心不安,”小厮抓了抓脑袋,道,“她都真心实意说到那份上了,我也不好怪罪她。

原也不是她想闹出事情来的,名声这东西,妇人比我这么个爷们重要多了。

我看她说话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边上,我就跟她讲,若怕叫人看见我跟她说话,又传出些不好的话来,那她就赶紧回去吧,都是过去的事儿,我不会怪她的。

只是,那之后,她就来得勤快了,每次都欲言又止的,我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有一回直接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与我说,因着前回闹起来,那绢花铺子生意一落千丈,东家不要她做事了,她想让我给她去铺子里说说好话,多买些绢花……

说真心话,我不想去的,去了不是更说不明白了吗?

结果又叫我们爷遇见,掏了十两银子给她,爷交代了,这是第二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总共三十两银子,够他们那样的人家吃几年了,即便丢了绢花铺子的差事,她几年间也能重新寻一个谋生的路子。

自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陆毓衍听完,淡淡道:“你可知道,她十月份病故了,廖家没掏钱给她治病。”

小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众人,而后,叹息道:“这样啊,她年纪不算大,长得也好看,就是红颜薄命,太可惜了。不过,那廖家真是……三十两银子呀!怎么就不给她治病呢!”

马福去各家赌坊里查问,很快也有了结果。

要过年了,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恨不能与衙门里的多拉拢拉拢,好舒舒服服赚银子。

听马福问起廖普,但凡知道的,都利索地说了不少。

马福回到顺天府,对着记了数字的册子,道:“几家大赌坊,虽然有输有赢,但基本就是输的,总共输了有二百多两。

几个小盘口,具打听出来的,也都是输多赢少。

廖普那人运势太差,脾气火爆,但欠银子不还的事儿没出过,各家都喜欢他上门去赌。

问了一圈,没听说他在哪家赚了大银子。”

“这加在一块,得有四五百两了吧?”杨府尹粗粗并了并,奇道,“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不做营生,哪里来的银子?”

陆毓衍略想了想,问道:“就今年春天开始赌大的,在十月之后就没再下过场了?”

“是,”马福点头道,“自从他媳妇没了,他就没进过大赌坊,有家小盘口做过他生意,他赌输了拿不出钱来,叫人追着打了一通,那之后,就没有盘口理会他了。”

苏润卿交叠着双手,叹道:“没有钱,没有地方赌了,而不是因为他媳妇没了,伤心得赌不了了。看来,他的银子,都是他媳妇赚回来的。”

谢筝亦是这般想的,只是,一个做绢花的妇人,如何在半年里赚的几百两银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屋里众人的神色,就晓得他们都有答案了。

谢筝心里也有答案,沉甸甸的。

苏润卿嘴巴快,等他想明白了,他便哼了一声:“寻了几个倒霉蛋了?怎么都没听见过风声?”

“头一回吵吵嚷嚷的,还能诓住人,后来再吵得满城风雨,你当廖普是傻的?”陆毓衍说完,思忖了一番,站起身道,“有没有倒霉蛋,去寻人问问就晓得了。”

苏润卿一怔,道:“这事儿我无处去打听。”

陆毓衍睨了苏润卿一眼,道:“肯定无处打听。”

哪怕苏润卿消息灵通,但他平素往来的官家公子,多数是正经人,与纨绔们都是点头之交。

叫人讹银子,这么丢脸的事情,谁会挂在嘴边说与不相熟的人听?

谢筝的心中,倒是划过了一个人选。

汪如海。

汪如海是个人精,能走通秦骏的路子,并借此做大了生意,汪如海本身就不是泛泛之辈。

听得多,说得少,是他们的必修课。

况且,汪如海曾经做过不少官家生意,也许曾听过那么几句风言风语的。

几人到了银丰胡同。

汪如海正好返家,在门口遇上了,赶忙请了众人进去。

一面引路,汪如海一面道:“狄家那宅子,还真有人卖了,这到底是讲究还是不讲究呢!”

“狄夫人卖了宅子了?”谢筝诧异。

“可不是!”汪如海叹道,“狄老爷死了,又没有厉害的掌家姨娘,狄夫人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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