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姨娘的头发浓密,每日都要花不少时间打理,她不喜欢假以人手,都是自己梳理。

桂嬷嬷垂手站着,心里也犯嘀咕。

按说听了这样的消息,唐姨娘定然是不高兴的,可偏偏,她看起来平静极了。

甚至,唐姨娘都没有问一问那一位阿黛姑娘的状况,那位到底是留在府中,还是也挪去萧府小住……

有那么一瞬,桂嬷嬷张口想问,话到了嘴边,又赶紧咽了下去。

阿黛姑娘能如何?

二爷走哪儿都没落下过她,人家原本也是萧府里出来的,至于规矩不规矩,主子不讲究,她一个老婆子瞎操什么心?

她还是少触霉头为好,唐姨娘不提,她就当没那么一个人,真挂在嘴上问了,唐姨娘坏了心情,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轻松。

这都夜深了,还是消停些,好好睡一觉吧。

唐姨娘放下了梳子,直勾勾看着镜中人,而后凑到近前,细细看眉梢眼角。

细纹很淡,但毕竟在那儿,忽略不了。

唐姨娘看了会儿,又坐直了,叹道:“又是一年了。”

桂嬷嬷讪讪笑了笑,没接茬。

唐姨娘也无所谓桂嬷嬷的反应,自顾自道:“我都看不下去我二十几岁的样子了,再过几年,怕是越发不能看了。”

“姨娘又不老,姨娘若是老,那夫人……”一旁的小丫鬟不知事,张嘴就说,叫桂嬷嬷瞪了一眼,才怯怯把后半截话都咽了回去。

唐姨娘偏过头看着那小丫鬟,扑哧就笑了:“蠢货!夫人二十,还是八十,那都是夫人。”

小丫鬟的脸惨白惨白,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桂嬷嬷啐了一口,道:“还不滚出去!”

小丫鬟感激地瞅了桂嬷嬷一眼,一溜儿就出去了。

唐姨娘看着小丫鬟的背影,笑容自嘲,道:“不就是个蠢货吗?我跟她一般大的时候,也是个蠢货。这话也不对,我现在也一样,若是有命活到八十岁,一样蠢得是个笑话。”

桂嬷嬷听得背后直发凉,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又要说些什么,只能站在一旁,暗悄悄想:蠢货分明就是她,她连她们姨娘在想什么,都压根没弄明白过。

好在,唐姨娘没为难人,起身慢悠悠走到床边,踢了鞋子翻身睡下:“吹灯吧。”

桂嬷嬷松了一口气,赶忙落帐吹灯,退了出来。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唐姨娘翻来覆去的,到底是迟迟难以入睡。

翌日上午,谢筝便随着陆毓衍和陆培元去了萧府。

延年堂里,傅老太太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脸颊又比前几日凹得深了些。

萧玟握着老母的手,柔声细语道:“您看,太医开的方子还是好的,您吃了几日,精神不就好多了吗?

养病养病,就是靠养,您听我的,仔细养着,慢慢就康健了。

我们娴姐儿刚订了亲,诏书还在祠堂里供着,等婚期定了,风风光光嫁出去。

那可是皇家,您要是不在了,我们这些晚辈,谁能撑得住场面?

皇家大婚的规矩,我们也不懂,便是宫里使了人来指点,也没您记得清楚。”

傅老太太眼中含笑,缓缓点了点头:“是了,我是亲自操持过的……”

先皇后大婚前便到了京城,她是从京中的傅家宅子出阁的。

当时,傅家在京中的女眷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议程,傅老太太虽是出嫁女,但作为嫡嫡亲的胞姐,也是日日回去帮忙打理,她是亲自操办过的。

提起当时的风光场面,傅老太太记忆犹新,她慢条斯理地给众人讲解。

屋里人人都认真听着,时不时打趣几句,可转身过去,在傅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各个都是神色凝重。

谢筝坐在萧娴身边,低声问她:“萧伯父能赶回来吗?”

萧娴苦笑:“之前报到宫里了,圣上很难过,可这个当口再来府里探望,怕祖母猜出来,便说等年节时再过来,他准了父亲回京了。我估摸着,家书应当是到了明州了,父亲快马加鞭地赶,也不晓得能不能赶上。”

谢筝心里沉甸甸的,拍了拍萧娴的手以示安慰。

萧娴反手握住,想说舍不得傅老太太,可一想到谢筝境遇,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父母亲族,对谢筝而言,实在缘浅。

傅老太太说了会儿,略又些困乏,便闭着眼睛小憩。

屋里众人退了出来,萧玟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沈氏搂着她劝慰了两句。

傅老太太没有睡多久,两刻钟后,又转醒过来,叫了萧娴和谢筝去说话。

“如今心愿,是能亲眼看到你们大婚,旁的都不想了。”傅老太太笑着道。

萧娴鼻尖一酸,强忍着眼泪,娇声道:“祖母又说这些,叫姑母听见了,肯定不高兴,又要念叨您了!”

傅老太太笑意更浓了。

谢筝弯着眼,转了话题:“有一桩往事,想要跟老太太打听。先皇后娘娘在时,曾经抱养了房太师的孙女房幼琳,真的是因为房姑娘讨人喜欢,还是因为,她的八字……”

傅老太太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目光沉了沉,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房姑娘的夫家何家那里……”谢筝简单说了房、何两家的纠纷。

傅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陈年旧事的,何苦呢!”

若仅仅是为了先皇后和房幼琳,那么久远的时候,傅老太太是不想多提的,反正她也老了,都一并带去棺材里,不惹口舌是非了。

只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