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

谢乌有也附和着笑了笑,“咱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荼蘼凑得更近了些,蹲在角落里,细细观察着刀奴脸上表情的变化。

她冰冷得就像是一把刀,刀割肉的时候,刀是不会疼的。

他面部的肌肉已开始有些忍不住抽搐,这就足以说明,肉被刀割的时候,肉总是会疼的。

“这世上有一个地方,五步一残肢,十步一枯骨。一条胳膊,一条腿,乃至一颗脑袋,一块内脏,都是随地可抛,随处可见的东西,我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她轻轻伸出手,摸着刀奴的额头,汗是冷的,人是热的,蚊子痒体肤,药劲灼心肝,这就对了。

“那里的人把嘶嚎当作乐律,把残肢当作佐餐。

与蛆虫同席而卧,与鼠蚁同枕而眠。

看不见日夜的变换,看不见春秋的交替。

那就不妨数着身上鞭笞的声音,精铁混金的钢鞭,每日三十下,今日份抽的够数了,就差不多是一天过去了。

若是身边的面孔慢慢全换成了一波新的,大概就熬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这是大喜。

因为下一个消失的,就差不多该轮到他了。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死了,他的脸上一定是挂着笑的,因为对他们而言,死不是终结,是解脱。

他们宁可下地狱,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多活一天。

如果你像我一样,在那个地方待了整整七年,你也不会再对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肢体有任何兴趣。”

张子虚并不说话,他知道她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那是世人都不敢提起的地方,他虽没去过,可他就是知道。

他从小在蛇窝里长大,死一个人对他来说,从来不比吃一顿饭罕见。

可不同的是,他们即便是相互残杀,也都会给对方一个痛快,这叫体面。

而那个地方,是活生生地吞噬掉一个人的性子,让人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