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苦笑了下,安逸日子过得久了,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人,曾是什么人,一生都是什么人,人终究是逃不过命,

“想好好活着,真难。”

“他可以干净,咱们却不行。”谢乌有也看向了那两把菜刀,磨得真平整,像胡阎的人一样,完美得找不出一点瑕疵,“太顾得脸面的人,就没工夫顾得命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明白,省得自己人还得窝里斗气?”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没有经历过你的经历,有时候就算是磨烂了嘴皮子也不一定说得过来。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得跟人解释清楚的,尤其是在一个早已对这种事有偏见的人身上。”

荼蘼听着谢乌有的话,知道自己已不必再多说,“子虚,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看看我,早就躺平任嘲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老子又不会掉块儿肉。”

“那这个人……”

谢乌有说着,又复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块石头,难啃的石头。

“其实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大抵猜得到,可我就是想,听他亲口把话说出来。”

“你在发抖?”谢乌有注意到了她的手。

荼蘼把刀轻轻放在了砧板上,此时的她,手已经握不住刀了,“谁都会怕的。”

“你猜到了什么?”

“难道你没有看到,他脖子上的那道疤?”

“你是说,那个刀疤?”

他记得,那道一寸长,细如丝缕又深如沟壑的伤疤。

她瞥了一眼刀奴的脖子,又看向了谢乌有,“你也以为,那是刀伤?”

“不是么?”

“刀和刺,很像,可也不太一样。”

刀和刺很像,刀也能刺伤,刺也能割伤。

“刺?用刺的人有很多。”

“一寸短,一寸险,刀奴是什么样的身手,你也是见过的。能刺在他那个地方的,只有一个。”

“难道是……”谢乌有已经会意,可他却实在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是,七月半,鬼门开,无常至,索命来。”

“阎王让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那他还活到现在,的确已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张子虚看着他们互相打着哑谜,歪着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明白。”荼蘼轻叹。

张子虚低头笑了笑,便不再问。

她身上的每一道疤,他都知道,他又怎么可能在见过这条疤之后还不明白呢?

他这样说,不过是更想让她安心罢了。

“这么说,她已经找上了你?”谢乌有也在盘算着,他是不是该走了。

当初他既然可以见到花荼蘼就背弃了谢名昭,现在自然也可以听到那个名字而逃离永安巷。

“不是她,她不敢。”

荼蘼说得坚定而果决,她怕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人。

“难道,又是跟赌坊的那位有关?”

“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荼蘼一想到这个人,也同如这个人想到她时一样,真让人头疼,“毕竟,那份名单可都是我精心选出来的人。”

“你是故意把那份名单给黄金屋的?”

荼蘼抿着嘴笑了笑,她已完全能想象得到黄金屋之后吃瘪的样子,“我还特地嘱咐知鱼告诉他,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要招惹。”

“就因为你知道,如果他听到你这番话,就一定会去招惹的。”

“所以他死定了。”

谢乌有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在笑自己,方才怎么会生出想要逃走那种可笑的念头,跟着她,他哪儿都不用再躲,“你真是我见过的全天底下最可怕的女人。”

“哟,那你见过的女人可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