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死,群狼活,她只是有些奇怪,那个做老大的,怎么会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各凭本事办事,怨不得他人。”

十天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他叫天元,乾刚之位,天之正道,天乾地坤,天元最大。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第几天要到的饭,可进了山神庙里的人,每一个人的第一口饭,都是他给的。

这里没有人不服他,也没人斗得过的天元。虽然他抢了我,可是我认栽,谁让我不如他!

他每天都能带回来很多食物,让山神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吃得上饭。”

荼蘼发现,他们这些孩子里,有的少一双眼睛,有的少一条腿,甚至还有的,破布下掩盖着不可描述的伤疤,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

他们不是被遗弃的,是被人彻底放弃的,就连无恶不作的人贩子都懒得过来捡这些在他们眼里根本卖不上价钱的脏东西。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有足够的幸运在爱的滋养下长大,这里的孩子们,或许小的时候也曾过了一段无忧的时日,可他们却早已天真不再,他们一个个的,被当成不再有用的残破玩具,被抛弃在道边的臭水沟里,自生自灭,所以求生,已成了他们最奢侈且始终如一的愿望。

她轻轻阖了阖眼,有些庆幸,如果她刚刚不来,那这里的所有人也都将必死无疑。

这也是她和黄金屋同样致力于去做的一件事情,将所有的人和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缠裹在一起,混中求律,乱中寻序,小人物唯有这样,才能得以自保,也唯有先自保,才能再去保全更多的人。

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是一定要有一个身份的,不管高贵还是卑微,一定要有,至少一个,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是越多越好,因为像他们这样无名无姓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们哪一年出生,没有人在乎他们哪一刻死去,让他们彻底消失从来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只有牵缚住所有的人,让他们不得不和你一起同进退,共患难,才能求生。

“每一个……”

荼蘼看着这些从各种角落里走出来的孩子,不禁皱起了眉,

“你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去养活他们?”

十天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怀中紧紧抱着的包裹,三十二个糖人,整整齐齐,虽然糖衣易碎,但在他们眼里,这依旧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东西。

他拿出了其中一只,交到了身旁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大的独眼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的怀中,还搂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他叫八月,再过几天,就得改名叫九月了。”

十天看着那个怯生生躲在小姑娘身后的小孩子,话却是说给荼蘼听的,

“是,因为他已经快九个月没有要到饭食,所以名字,也随着这日子一改,再改。

在这里,名字叫的越长,是一种耻辱。

可这能怪他么?

他还不到三岁,怎么可能,自己养活得了自己?”

“姐姐……吃……”

荼蘼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姑娘手里捧着半个馒头和一只破碗里装着的水,喏喏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已是他们招待客人最好的口粮。

她接过了破碗,将水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对于孩子这样的诚意,她从来不知该怎样接受与拒绝。

看着她喝过了水,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已开始洋溢着灿烂的神采,好似看到了他们即将美好的明天。

明天是美好的,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毕竟十天只交代过她办好这一件事,办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荼蘼放下了手中的碗,转头看向了十天,“只可惜,我是不会花钱去帮你的,银子定是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出来的,才能花得心安。”

“我知道,就算他日后被人叫到了三年,五年,我也还是一样不能扔下他不管。”

十天有些苦笑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指望他人,我今年已有十二岁了,在这些人里已经算个大人,如果连吃饭穿衣这些小事都不能自己解决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可如果我在活着之余不能再帮他们一下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死呢?”

荼蘼已经明白,像他这样懂得权衡利弊的孩子,为什么在给他生路的时候会犹豫不决了。

“所以,我才在这里,给你选择。”

“姐姐……”

十天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有些阴沉的可怕,

“我要的不是选择,我根本没得选择。”

“你说什么?”荼蘼突然用手捂住心口,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好像已一口气喘不上来,“刚刚……你们在水里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