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醒了,接连吐出几滩黑水之后,隐藏在皮肤下的那条黑线也消失了。

“时逸哥,张爷爷,我怎么了?”

少年茫然地问道。

陈时逸神情激动,“你中毒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张麒瑜暗自庆幸不已,嘿嘿地笑,“好小子,命够硬!”

“麦子,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陈时逸问道。

少年回忆了一下,然后道:“我去给笑笑姐送短弩,看见她的那匹大黑马好看,就想摸摸,结果被咬了。”

“被马咬了?”

陈时逸和张麒瑜面面相觑,看出是被咬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马咬的。

“道长……”

白小亚赶忙道:“不必客气,叫我小亚就好。”

陈时逸皱着眉头道:“麦子是被咬伤后感染的,是不是意味着那匹马也被感染了?”

“陇南巫术有很多种,其中虫盅最常见,”白小亚挠着头道:“这位小友所中的应该是虫疫,类似狂犬病,传染性极强。”

“如果这位小友没有接触过别的东西的话,那么那匹马很有可能就是毒源了,能把蛊虫种在马身上,这个人的蛊术不简单啊。”

听到这儿,陈时逸再也待不下去了,先是对张麒瑜道:“师傅,我要去悲凉关,您在家里照顾麦子。”

“去吧,”张麒瑜自然知道陈时逸的心思,点了点头道。

陈时逸转身向外走,快到门口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回来了,“笑笑的马中了毒,会有危险,你得跟我去悲凉关,只有你会解这种蛊毒。”

白小亚往后缩,“那只是个猜测而已,还不能认定那马就是毒源,悲凉关离得那么远,我又不会骑马……哎,哎……”

那是陈时逸急了,一把抓住白小亚的脖领子向外走。

由于这位崎云观小师弟总喜欢‘哎哎’地叫,后来便被陈时逸戏称为哎哎道长。

“陈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陈时逸走出正厅,忽然听见有人叫,转头看看,却是宝珠站在门廊下的柱子旁。

“我要去悲凉关,”陈时逸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宝珠,“我帮你在西街新茶坊租了一间房子,租期是三年,这是租约。”

“倒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这里只有我和师傅,你一个女孩,总跟我们住在一起,一是不方便,二是怕有人会嚼舌头。”

“我打过招呼了,药铺的伙计上午会过来帮你搬家,你在那边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宝珠的关注点并不在租约上,而是看着陈时逸,关心地问道:“您为了麦子一晚上都没睡,现在还要去悲凉关?”

陈时逸不再多话,只是承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宝珠双手把那份租约捧在胸前,目送着陈时逸离开,眼神中别有深意。

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宝珠回头发现是张麒瑜从屋里出来了,赶忙低头道:“老爷子早。”

“早个屁,”张麒瑜就没那么好说话,扯了扯嘴角道:“你不也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盯着我们嘛,还谈什么早晚。”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宝珠,“我原本是打算让时逸借你的手,把赵异仁引出来的,可时逸觉得你虽然是域北的谍子,但本心还算不坏,他想要放你一马。”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只要你以后弃恶从善,既往不咎。”

“你们知道我是?……”宝珠一阵惊骇。

张麒瑜哼了一声,“你应该庆幸遇上的是时逸,要是换了我以前的脾气,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趁我没改主意,赶紧走吧。”

宝珠,或者说灭黎十大天干死士之一的癸十有些失魂落魄,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震惊的,以陈时逸的聪明,知道萨义德是谍子,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不产生怀疑。

‘接近陈时逸,找机会除掉他’,这是国师赵异仁的命令。

但在和陈时逸接触的这段时间里,癸十发现自己难以抑制地喜欢上了陈时逸。

他的待人真诚,重情重义,他的机智冷静,洞悉一切,无不让这个来自域北的谍子怦然心动。

尤其是发现陈时逸看齐笑笑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时,癸十简直嫉妒的要死,甚至产生了想要杀死齐笑笑的疯狂念头。

她只是个谍子,在天干死士中也仅仅排名第十,一个既没有人会关心,更没有人会在乎的谍子。

可陈时逸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是打算要放过她,癸十感动到无以复加。

当她背了包裹离开之前,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让她难舍的院落,泪眼模糊道:“陈公子,但愿还能相见。”

……

从塞北镇通往悲凉关的大道上,远远地便能看到两匹快马激起的巨大烟尘。

陈时逸不停地抽打着马匹,颇有种‘这要是开了汽车的话,非得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心思。

在他身后的另外一匹马上,哎哎道长可就不那么幸运了,因为不会骑马,陈时逸不得不另想他法,直接把他的两条腿绑在了马鞍上。

马车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陈时逸现在担心齐笑笑的安全,几乎是分秒必争,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么一来只是苦了白小亚,双手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吓得脸色发白,涕泪横流,连口头语都说不出来了。

一路狂奔,眼看着悲凉关近在眼前了,白小亚再也坚持不住了,在马上拼命地叫:“时逸兄,停一下,再这么下去,救不了别人,你得先救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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