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五年冬至这一天,像往年一样下起了雪。

从早上便开始纷纷扬扬,到了中午积雪已经足有一尺多深。

延州府最近来了一个瞎子说书人,从上个月起就在洪福客栈说书,讲的都是前朝兵甲战事,他声音洪亮,讲起书来妙趣横生,再加上故事情节曲折,百转千回,更是听的人欲罢不能。

今天赶上下雪,很多人没了去处,便早早来到了洪福客栈,随便要了一些茶水点心,有酒量好的,已经迫不及待地让伙计上了酒水小菜,只等着说书人开讲了。

可让人沮丧的是,客栈大厅几乎人满为患了,说书人就是迟迟不肯出现,连掌柜的都着急了,进去催了几次,即便如此,那说书人依旧不为所动。

一直等到午时将近,说书人才姗姗来迟,搭着伙计的肩膀走到了桌子后边。

大厅里有粗鄙之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说书人也不介意,只等着那人不再言语,这才摸索着拿起醒目在桌上一拍。

这就是要开讲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可那说书人神色有些恍然,醒目拍下之后,又是半天没了动静,最后还是伙计上前提醒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神情变得沉痛,缓缓道:“各位听客,非是我徐笑有意卖关子,实在是心情太差,没有心情讲书。”

大厅里一片哗然,有人忍不住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徐笑的声音低沉道:“前日,域北狄子从辽州进攻横州,横州守军死守不退,战至最后一人,最终还是没能挡住狄子军。”

“狄子军已经攻入了横州府,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

说到这儿,说书人再也无法抑制地哽咽起来,两行浊泪自瞽目中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啪”的一声,一个中年男人愤然地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这帮域北狄子简直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

他的话勾起了更多的共鸣,人们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徐笑此时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有心无力,他痛苦地摇着头,“只是短短半年时间,域北狄子已经打通了我黎南王朝花了数年时间耗费巨资打造的防御体系。”

“辽州全境被攻陷,塞北镇更是首当其冲,被狄子军付之一炬。”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主战者不足三成,更多的人劝说皇上迁都……”

徐笑愤然的一拍桌子,连桌上茶杯都跟着跳了起来,“如此荒唐的建议,皇上居然采纳了!朝廷迁到了江南的宁州,这就等于是放弃了抵抗,这次是横州,下一个便会是中州,并州……再这么下去,我中土早晚会落入域北狄子之手!”

“可恨啊!”

仇恨很快在人们的心里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咬牙切齿。

徐笑再次落泪,“可叹许相一世英明,两代忠良,硬是被人陷害致死!如今没有了许相,这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能扛起大旗的,我黎南朝危矣!”

有人道:“我听说朝廷派了重兵在中州布防,也许能把狄子击溃也未可知。”

徐笑苦涩地摇头,“那域北国师赵异仁才智无双,世上也只有许相能与之匹敌。中州守军将领谷寒本是许相最得意的学生,中都皇城的禁军统领,也是因为老师被害,心怀不满,死活不肯跟着朝廷迁往宁州,执意要驻守中州。”

“皇上可能是担心谷寒将军变节,只给了一万兵马。以一万兵马对敌域北狄子十万铁骑,傻子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

人群中有人恨声骂道:“这个昏君!我好好的中土早晚毁在他的手上!”

让他这么一说,周围又是一片骂声。

有人又问:“先生,难道除了许相,我黎南朝就真的没有能退敌之人了吗?”

这个年代的文化教育水平很低,再加上通讯极不发达,像徐笑这种走南闯北的说书人已经算是见多识广,在很多人的心里甚至是无所不知的存在。因此遇到难题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发问。

“有是有,”徐笑沉吟着说了一句,随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恐怕这个人未必肯出手。”

“是谁?”

人们顿时来了精神,急着问道。

徐笑也是说书习惯了,不自觉地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才道:“他叫陈时逸,就连域北国师赵异仁都亲口说过,在黎南朝,他最忌惮的两个人,一个是许相,另外一个就是这位陈时逸了。”

“陈时逸?”有人眼睛一亮,“是那个在悲凉关一人吓退三十万域北铁骑的大英雄陈时逸吗?”

人群中有个把头包的严严实实,连脸都用围巾遮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发出了一声怪声,听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太夸张了吧?’

这位便有些不高兴,立即瞪了过去,“怎么?!我说错了吗?”

那只露出眼睛的人立即摇头,又做了一个‘你继续’的手势。

这位这才略觉平衡,再次看向说书人。

“也没这位老兄说得这么夸张,”徐笑道:“陈时逸是大英雄没错,只是当时域北铁骑是三万,没有三十万那么多。”

“但也千万别小看这三万铁骑,那可是域北最精锐的黑旗军,当时率领他们的正是域北号称常胜将军的拓跋重楼。”

“我们这位大英雄陈时逸退走三万黑旗军不说,还重伤了那域北国师赵异仁。”

“后来许相遭人陷害,被关进了天牢,也是这位陈时逸单枪匹马去了域北,一人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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