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儿抬眸,静静的看他。

“馨儿~”

叶旭升轻轻的唤她,忍不住抬手要抚上她的额头,被她微微闪避着躲了过去。

他的心顿时如针扎了般锐痛,缓缓放下举起的右手,垂眉敛目,掩下眼底的失落。

见他如此,贺馨儿抿了抿唇。

“我、我是觉得,守孝要心诚,抱着个汤婆子不象话。”

对于守孝的规矩禁忌,她有着刻入骨子里的执着,近乎自虐般的坚持。

好象唯有如此,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叶旭升瞬间被安抚到了,眸光明亮的看着她,唇角微微翘起,随即又心疼起来,“馨儿的心大哥知道,二叔、二婶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无需在这些小事上执拗……”

提起叶来银夫妇,他的心就疼得厉害,更多的是愧疚和悔恨,若不是他一时手软,二叔和二婶就不会遭此厄运。

他稍缓了缓又道,“二叔二婶是不愿看你这般自苦的……”

“爹和娘真的在吗?”

叶旭升的心更痛了,象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的撕扯着,几乎要扯碎。

“在的,一直都在。他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只要你好好的,他们才能安心。”

贺馨儿的泪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滴落在叶旭升的手背上,他原本快要扯碎的心又似是架到了火上燎烤,灼痛难当。

叶旭升坚定的抬手,温柔的给她拭泪。

“馨儿~”

我一定会努力做好,有生之年再不要见你流泪。

贺馨儿这次没有躲,不过叶旭升知道她特别在意这些细节,擦拭了两下就没再继续下去,更是不敢去握她的手安抚,只能静静的陪着她。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偏偏不能开口倾诉……

微雨默默的往火盆里放木炭,小姐最是怕冷,自入冬后就裹得严严实实,都养成习惯了的,冷不丁的要受这份清苦,哪能受得住。

偏她守着一份心意,不肯变通,硬生生的熬着,真怕她风寒侵体,伤了身子骨。

要说起来,现在这个世道,有几个人还能真的守住那些规矩禁忌,能在人前做做样子就不错了。

她可是知道,二老爷在老太爷的三年守孝期还没结束时,不止一次的偷偷饮酒、吃肉,甚至还纳了一房小妾……

当意识到思绪跑偏时,她猛得惊醒,赶忙收心敛性,清除杂念。

是她糊涂了,才拿二老爷跟小姐混比。

那样的人,连她家小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想他做甚。

清晨时分,叶满仓弟兄们已经轮换了两拨去歇息,微雨也被落花替换下来去睡觉了。

唯有叶旭升与贺馨儿一直守在灵前。

寂静的夜晚再是漫长,总也有晨光破晓的那一刻,昼夜交替乃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贺馨儿却希望这黑寂的夜能够无限延长下去,永远不要天亮。

然而时间从不会为谁而停止,总是悄无声息的推动着所有人往前走。

寅时正,天空仍然黑的不见一丝光亮,叶家人已全部聚齐,开始了新了一天。

所有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忙而不乱。

去大街哭路回来的贺馨儿,小脸冻得红红的,耳朵、双手皆都红红的,把落花和微雨心疼的直掉泪。

这真的要生冻疮了呀。

贺馨儿却是丝毫不在意,只垂着头默默发送纸线。

都道是刚去了那边的人,要处处打点,花用银钱的地方特别多,总不能让爹娘受窘。

叶旭升轻轻走过来,也取了一把纸钱点燃,默默看着升腾的火焰良久,他低声开口,“馨儿……”

马上就要封棺,他想劝她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