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可是,朱理在这时回过了头。
在看到他的眼睛那一瞬间,艾丽心中那丝微弱的希望骤然死去。
朱理那双曾经高傲无比,可后来时时刻刻对她流露爱慕和喜悦的眼睛,此时装载着深深的失望。
是的,失望。
失望,和难过。
还有疼痛。
艾丽看到朱理脸上表情的那一瞬间,仿佛被一拳打在了面门上,她鼻子酸痛,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她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感到抱歉,应该请求他原谅,可是,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倔强和他对视着。
他的目光中除了失望、伤心、忧愤之外,还有锥心刺骨的质疑。
艾丽忽然觉得惊讶,她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够忍住没有流泪,她的双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静静看着朱理。她心里那丝熄灭的微弱火苗猛地又窜出很高,从心中直冲到她喉头,烧得她整个胸腔都像被沸腾的岩浆溢满了——她无声地嘶吼:看着我!看着我朱理!我能改变我是谁么?我能改变过去么?我不能!你也不能!谁都不能!所以,看着我——
可是,朱理听不到。
他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停了一刻,他轻声吩咐,“带她下去。”然后,他转过身,从艾丽身边走过,对她视若不见。
他离她最近的时候,他身上所穿的黑色军服上的肩章似乎要碰到她的衣袂,可是,他眼中好像已经看不到她了,就像是,她在他眼中,已经变成透明的了。
艾丽也觉得似乎自己在朱理眼中变成了一团半透明的水汽,朱理从她身体中间穿过,击散了她,她本来被某种魔法凝聚在一起的身体在他无视她、穿过她、离开她的那一刻消失了,她也随之再也无法凝聚成形,像日出后湖边的雾霭,像窗户打开后的浴室中的水蒸气,像涨潮之后海边的沙子城堡,崩溃,消散,弥于无形……
在这一刻,她心底蕴藏积压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紧紧咬着牙齿,紧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呼吸,要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就没事了,就没这么疼了,还有,转动眼睛,要转动眼睛,这样眼泪就会消失,没人在乎你的眼泪,因为眼泪代表软弱,会令你蒙羞,所以你绝不能流泪。
再接着,从一数到十……
咬紧牙关……
呼吸。
她毫不自知,自己正在用的,是鹿飞他们教她的,在擂台上受了重伤时该如何应对的法子。
当她再睁开眼睛,康德和柳津走到了她的面前。
艾丽冷眼看着他们,眼中已经干涩。
康德神色复杂,而柳津,他在用看一个叛徒的眼神看她。
康德肃声说,“艾丽准尉,请立即解除你的所有武器。”
柳津冷哼了一声,愤恨地盯着她,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
艾丽先从怀里取出一把镭光枪,交给康德,又将身侧的两把唐刀从朱红色的丝带上解下来,递给柳津。
他们两个亲自一前一后押着她,身后还跟着大批护卫,将她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宫室。
这处宫室从外面看就知道很久没人来过了,天井里杂草丛生,铁栅的铰链都生锈了,推拉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回廊墙上还挂着锈迹斑斑的镣铐。
这里大概是从前犯罪的宫人们被关押的地方。
艾丽顺从地走进一间囚室,靠墙而站。
柳津锁上铁栅时对她吐了口口水,“无耻!”
艾丽头都没抬一下。
她处于一种奇怪的平静中,甚至有闲心想,柳津还是太过绅士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近都没吐中我。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柳津看到她这种类似冥顽不灵的样子不由怒火中烧,他冲她大吼道,“你——你对死去的鲍尔他们有话说么?”
鲍尔是柳津的表弟,他是在世嘉爆炸中牺牲的骑士之一,艾丽曾经和他多次在一组工作。
曾经有一阵子,她每天都会把这些牺牲的队友的名字反复念着,一边怀着内疚一边为自己辩护,她曾为这些名字夜不能寐,可是这时候,她听到他们的名字,只是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摇摇头,“没有。”
“你——”柳津几乎要隔着铁栅扑过去,康德拉了他一下,挡在他身前,深深叹息一声,“艾丽,你真的……你真的是叛军的人么?”
艾丽的目光凝在墙壁上,像是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
她靠着身后的墙壁,挨着铁栅滑下,坐在地上,铁栅上的铁锈蹭在她雪白的素纱袍子上,像一道道干涸的血迹。
康德将一个平板电脑打开,放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你看看,这是你么?你——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艾丽转过头,漠然注视着显示屏。
天哪——
竟然是在世嘉!
在云山花房!
画面上,雷安的脸十分清晰,而画面下方那个穿着白衣,头戴双翼钻冕的女孩子正是她!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她的身体语言一目了然,她极度想念她所见到的这个男人!他的出现让她激动、兴奋得像篝火上跳动的火花!她的双臂在轻轻发抖,她仰望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在他出现的前一秒钟呈现备战姿态,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虽然手还紧握在双刀刀柄上,可是肩膀和上半身却在微微前倾。
只有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突然重逢才会是这样。
视频很短,拍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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