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突破自我,极度渴望一雪前耻的天才,一个是屹立于众生之上的前帝君。
这战斗无疑是荒谬可笑的。
白云天自以为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法,殊不知玄十一不久前才传给了“自己”一套立根之本——也是剑法。
世人皆知玄冥擅枪,但无人知晓顾肇君究竟是凭借什么脱颖而出,而万万年前,这个世界又是什么光景。
玄十一浅浅地叹气,闭上了眼睛。
白云天脸上怒意一闪而逝,纵使是小瞧自己,也不至于闭上眼睛!一个食种罢了,就算有什么克制神通的神通,自己的剑术也不见得会差到哪儿去!
他高举断剑,怒吼道:“大风!!!”
话音落下,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夹杂金铁颤鸣,剑吟潇潇,宛如擎天巨蟒吞噬而下!
玄十一平静地闭着眼睛,在他的视界里,一片漆黑中出现了大片杂乱的白色线条,好似雕刀刻就,醒目中夹杂一抹赤线。
赤色线条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时而伸展时而缩小,一会拉得很长,一会缩成小点。
玄十一动了,他轻巧地绕过漫天粗犷的白线,身形飘逸似燕,轻盈如风,或从地面高高跃起,或仰身避开,或自交错的线条中穿过,或后退避开密集的线网。
他越接近,红线变化得就越剧烈。
直到玄十一抬剑,刺中变幻红线的一端,他没有顺着红线走势划开,而是将它断为两截。
凄厉呼啸着的大风骤然消失,耳边传来酿酿跄跄的脚步声。
白云天后退数步,终于跪倒在地,左臂像蜥蜴的断尾,兀自孤零零地躺在玄十一脚下。
少年眼神有些呆滞,他无法理解“厉九川”是怎么穿过他的漫天剑风,又是怎么斩下自己的手臂。
“你还有一招。”玄十一又绕了个剑花,将残留的血迹都甩了出去。
白云天看着这个闭着眼睛的男人,强烈的耻辱感几乎崩裂他的心魂,令他的传承暴走,经脉扭曲,皮肉此起彼伏地隆起,青筋像蚯蚓似得鼓动。
也许他曾经甘拜下风,也许他还曾刻意讨好对方,试图学会些什么,但此刻,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化解一切。
独臂举起断剑,重重地斩落!白云天赤红的脸上只有决绝的杀意,“飓地之风!!!”
天地间出现一缕白线,它似乎纤弱而细小,但很快将周围的万物都吞噬,卷起酷烈的飓风,誓要撕裂众生!
玄十一看见了一道宽如城墙,还在不断扩大的白线,这线条由无数细小的白线交织而成,却密集地颤动,不留半分缝隙,赤色的线条变成了一个点,如同漫天星辰中的一颗,极为不起眼。
他看见了他想要看见的东西,心中更是叹息,白家小子的天赋超乎寻常,如果放在他那个时候,恐怕会成为了不得的人物。
同时,这景象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武道,或者说,剑道,在这个世界,依旧可行。
一切都还来得及。
玄十一这么想着,步履不急不缓地踏向宽阔的白色实线,此时它已经如同蜿蜒的城墙,遥遥地延伸开来,好似天幕般遮盖了一切。
而云海山中,白云天的身躯像一缕缕被撕扯下来的风,从四肢到躯体再到脖颈、头颅,最后是嘴巴、鼻子和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全都化成滔天白风,席卷万物!
玄十一自千万线条中看见了那一点赤,他提剑刺去,任由无数白线切割他的身躯,只是执着地将剑尖刺入那赤点!
渭水湖的水镜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狂烈白风,以及白风突然散去,留在原地的两根手指。
断指的血肉缓缓蠕动,接着疯狂暴涨,无数血肉像抽条的枝芽,飞快地交织结合,长成一个修长的人形。
天空又开始落下小雨,只不过是淡淡的黑色,雨水落在那人身上,错落有致地形成一件繁缛的黑袍。
玄十一屈伸了一下完好无损的五指,狭长睥睨的眼睛瞧向茫茫云雾,透过巨大的水镜,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要出来了。”他说。
白玉京的大夫子猛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