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九川单指点着他眉心,“想活还是想死啊?”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炎琥没有走远,甚至猜到这家伙八成躲在地下,靠那堪比死人的敛息手段,来躲过被污秽的孩童尸骨。
炎琥嘴角蠕动,半晌才道:“你究竟有没有突破敕封?”
明明只是个凡人,能打碎茧尸就算了,竟然连茧虫都能杀死!而且也不像其他人,见到茧虫聚群还没有变成怪物。
“这不重要。”
厉九川一边运转气血,反复冲刷自己被污秽影响到的地方,直到那些皮肉不再僵硬变化,慢慢恢复,一边拖着炎琥往外走。
“我感觉有别的东西要来了,这里待会应该很危险吧?”
他之所以跟着炎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察觉到没有太大的危险,武道修炼至化劲,已经能感受到某些潜在的预兆,尤其是和传承沾边的,对他来说就像雪山里升起的太阳一样明显。
若说“绿蚊”是暗淡的荧光,那么即将接近的东西就是燃烧的篝火。
“没事,那东西爬得很慢,咱们就算原路返回都有时间,只是你坏了一个茧巢,神可能会苏醒,最近不能再来地下了。”
“好。”
厉九川将他拖到挂着两具尸体的洞口,指着上面道:“你想和谁换?”
炎琥划拉着竹竿似的四肢,“我认输,我错了,全都是我不对!祝兄,祝大哥,祝大少爷,我想活我不想死!”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行行行,您问什么我答什么,如有假话,您只管拿了我的头去。”
厉九川问道:“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不相信炎琥还没找到逃离的办法。
“谁想留在这里了?我早就准备跑了,但得等到你们池洗,那个时候没有神使巡视,只要避过神灵,就能逃走了。”
“哪些人是神使?”
“你们口中的师长全都是。”
祝安临可没有说过苗姜是传承者,不过也在预料之中。
厉九川又问道:“你避开神灵的方法难道就是装死?”
炎琥苦笑:“不然我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和神沾边的东西对活物和血肉最感兴趣,我已经能骗过茧虫,要不了多久就没有怪物能发现我了。”
厉九川想到那无边无际的高山和悬崖上皓日般的眼睛,他冷笑道:“你要是只凭借装死就想离开,池洗那日就是你真正的死期。”
也许秽兽不会察觉装死的炎琥,但对活着的传承种来说,就像黔驴技穷一样可笑。
炎琥心有不满,但也不敢反驳。
“我要离开这里,在池洗之前,你有什么主意吗?”厉九川轻松跳上岩壁,推开炎琥老窝的石板钻了进去。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红眉毛安心了些许,“池洗就池洗吧,反正不死就行了,这也算是铜牌石牌们求之不得的机会。”
看见厉九川冰冷的眼神,他随即改口道:“让苗师长带你出去不就行了,就说要回家。”
“他说在池洗前不会让我走。”
“嘶……”炎琥纠结了好一会,又道:“我倒是真有个主意,不知道你肯不肯用。”
“说。”
“我办法可以让池洗那天出现暴乱,本来是为了吸引神的注意,方便逃走的,既然你也想离开,咱俩一起吧!”
“一起?”厉九川眯着眼睛,“你在和我讲条件?”
“不敢!不敢不敢……但是以祝爷的能耐,多带我一个也不算事啊。”炎琥对着这个两三岁的小孩赔笑时,心中总会有种荒谬感。
厉九川面色稍缓,“详细说说。”
“我能让茧虫趴在我身上,带它们去找血食。”炎琥弯了弯眼睛,“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你要是在尸堆里活几年,肯定也会想出这种办法。
这地下还有好几百人,他们没日没夜地在茧巢里干活,有茧虫守着,准进不准出,但我能引走茧虫,然后驱赶那些家伙,将他们赶到蛟龙池。
这些人都是神的储粮,神使也不会轻易全部杀死,然后我们趁混乱之际走粪道,就是茧巢排落堆积粪便的地方,大概能从小粮山山脊南麓出来。”
“你为此准备了多久?”虽然知道这家伙肯定有计划,但厉九川没想到如此详细。
“从来的第一天起,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炎琥掰着指头,“我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从附近的山村到西金的虎都,乡下的野民到世家的公子,太多太多啦,能活够这么久的,只有你眼前一个。”
每一天的小心翼翼,机巧的应变,仔细地观察,不仅让炎琥活到了现在,还从四面八方的来人嘴里打听到了各种消息。
他们从哪里来,在哪里听过什么传说,见过什么异象,都被炎琥一点点记在脑子里,整理出能让他逃离此地的要点。
粪道是听几个运过粪水的黄杉说的,池洗是从廖飞雪那样的人嘴里打听出来的,小粮山是那里被抓来的孩子讲的……
经过反复对比,炎琥确定了又脏又臭遍布粪便却没什么野兽人迹的小粮山正是粪道的出口,池洗则是极其重要的祭祀,所有师长都会在最下层的茧巢行仪,而身为天罪的孩子们是饲神的重要食粮。
一环扣一环,这些将成为炎琥能否逃生的关键。
事实上他早就有机会逃出去,但始终没有行动,就是因为还缺一个强大的伙伴来弥补猜想中的误差和意外,而现在,所有的条件都符合了。
如若上苍有念,垂怜世人,那么自己一定是正被垂怜的时候吧!
炎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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