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九川单手放在耳侧,做出聆听的模样,“秦赫姑娘,你听……”
“什么?”
“钟响了,我的战斗要开始了。”
他放下手,身影越走越远,只留下秦赫一人站在原地。
斗场里围满了人。
从坐榻到走廊,几乎没有空出缝隙,尤其是两层楼被打通后,前排的柱子也空出一片位置来,吊秋千似的坐着一群。
而整个场地呈椭圆形,统统以曜金加固,辅之神力,哪怕体兵对战也别想打破墙体。
看客们的坐台在十丈高墙之上,十尊姿态各异的神像被放置在看台延伸出的两尺石板下,一旦有人试图跳进场地干扰战斗,就会同时背负十位神袛的诅咒和污秽。
斗场前后各自有一道青铜大门,两侧是沾着陈旧血迹的栅栏,里面黑洞洞的,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
噹!
伴随着钟声浑厚的颤鸣,入口处的铜门缓缓升起。
喧哗的人声逐渐安静,通道口走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黑发扎成一绺马尾,露出白皙清秀的面庞,袖口和裤角都绑得很结实,黑色的武服显出几分冷峻气质。
他脸上那常年堆积的阴郁愤嫉消失得一干二净,空洞得就像一眼望尽了毕生宿命的人。
没有欢喜,没有悲伤,没有自怨自艾,没有哀愁苦闷,仿佛一张崭新的纸。
看客们都不甘地俯下身子,试图从孤零零的孩童身上挖出点仇恨怨愤来,却失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
“秦赫,你怎么看?”
专门以屏风支出房间大小的空地中,有贵人轻抿茶水,淡淡问道。
秦赫半跪在桌前,将香茶添上,“他状态调整得很好,战三门就是得这样,什么也不要想,只管杀就行了。”
“你觉得他能过吗?”
“第一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分布在看台其他角落的屏风里,亦有人问。
“你觉得他能过吗?”
“度家的野崽子,起码能过一关。”
气度卓雅的男人抚掌而笑,“老梁啊,这么看好他?”
“钟君山,别跟我装傻,这小毛头身上一股子杀气,我都闻到血腥味儿啦!”说话的老头生得黑瘦,却给人一种铁打钢锻的结实感。
“那你觉得他能活下来吗?”
“有什么区别?战三门,赢了就是活,死了就是输,但我估计有个老娘们非得杀死他不可。”
钟君山哭笑不得,“嘘!我的梁大哥啊!姑奶奶肯定在场呢,你可别害死我!”
“哼,西金人才不怕那些!”
说归说,梁老头还是闭上了嘴。
贵客们的“僻静”都在猜测这些,角落里也有不少人打赌下注。
一个脑袋上贴着膏药的伙计边走边嚷,“下注了下注了啊,押度殷过一门,投青葫芦,押度殷不过,投红葫芦!”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搭伴的,各自抱着一颗半人大的青红葫芦。
中途若有人喊停,丢颗遗玉进去,前面的膏药伙计就扯一角黄纸,往上戳几个红点,有几个点就代表押了几个数,最低都是一颗枣玉。
不一会,两颗大葫芦里就噼里啪啦进了一堆遗玉,三人乐得眉毛都快要抽筋。
待走到一个穿兜帽袍子的男人身边时,膏药伙计见对方似乎毫无动摇,忍不住多问一句,“这位客官,不押一把吗?”
这人身材也不如何壮硕,却有种沉稳若山的伟岸气度,“压他过三门,赔几何?”
“这……客官,他一门都还没开始呢……”
“哦,那就不押了。”
“啊?”
膏药伙计直觉认为这是个大主顾,赶忙让一个人去告知秦赫,不多时便来回来消息。
“客官,押一赔十!”
“这么低?”
“毕竟还没动手嘛,您要是非得压三门,就是这个行情,当然也可以等等。”
“那就等等。”
“……”
膏药伙计吃瘪,自讨个没趣,只能悻悻走开。
兜帽人的视线锁定在台下,自始至终都没有转移过。
这时,铜栅栏深处响起阴森的兽吼。
一阵暴躁的脚步声后,有什么东西嘭地撞上铁门,发出哐啷巨响。
厉九川走上前,从地面拔起一柄生锈的长刀,这些品质低劣的铜器基本插得遍地都是,多半染着褐色的血痕。
突然,两侧栅栏同时升起,暴戾的野兽蓦地冲到阳光之下,发出威慑般的咆哮!
厉九川丝毫没给两头畜牲机会,趁着它们还没适应阳光,身影便如电蹿出,横刀直劈左边野兽的头颅!
好似热刀入牛油,裹覆刀刃的气劲还未抵达其头骨,那棕黄的毛皮便被无形的力道切成两段,露出惨白的头骨,鲜红的血肉。
紧接着,空中仿佛响起核桃被敲开的脆声,红的白的脑浆四溅!
血点擦着厉九川的脸颊飞过,他双手稳定如铁,腰身却猛地后仰,完美避开另一头巨型野兽的扑击,而微挑的刀尖如同神兵利器,直接剖开了这恶兽的肚皮!
噗嗤,五颜六色的内脏溢了满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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