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槿被人叫醒时还在长秋殿的桌子边上,带她进来的那名宫人将她唤醒,正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南槿猛地惊醒,暗道自己大意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然后便听那宫人说端妃娘娘突然抱恙,无法过来了。
南槿心中奇怪,便问道:“我殿中的流朱是不是来了这里?她还在么?”
那宫人做惊讶状,忙道:“流朱姐姐早就离开了呀,上午时因与长秋殿几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有些争执,正巧被端妃娘娘看见,便一并带了过来询问,后来知是误会一场,晌午时候就离开了的。 怎么,她没回去吗?”
南槿皱眉打量她,见她神色自若,竟真像一副担心的样子,于是随意笑笑,道:“无妨,或许去了哪里没赶回来,我回去再看看。 倒是端妃是怎的了?”
“突然晕眩了起来,便躺床上去了,这会儿只怕睡着了。 她千叮万嘱一定要与娘娘说清楚,不要生了误会,待她好起来便登门道歉,请娘娘先勿要怪罪。”那宫人伏低了身子,恳切道。
南槿彻底有些糊涂了,当下也不再多停留,便让那宫人带路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却没有走原路返回,南槿问带路的宫人何故,那人只说前殿因娘娘突然发病,被几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弄脏了,这会儿正在清洗,怕污了娘娘的眼,便改走后殿出去也是一样的,离椒房殿还近一些。
南槿一腔疑惑发作不得,等彻底离了长秋殿的范围,她才转头问跟着过去的侍女:“刚刚我在里面呆了多久?”
宫人细细想了下,答:“两刻钟不到。”
那便是没睡多久了,南槿想,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樊乔儿没来见她?总不能是真病了吧?还是说她压根儿只是想叫自己去溜一圈?这样她能得什么好处?
越往深处想,南槿便越觉得精神不济,等到了椒房殿,她已有些撑不住,随意洗了洗便上床睡去了。
因着睡得早,第二日也难得早早地醒了过来,却不料在床头看见了卫瑜桓,他一身齐整,面有颓色,却又不像是没有睡觉的样子,一双眼睛望着她,亮得吓人。
南槿窝在被子里被他盯了好大一会儿,见他没有一点要出去的自觉,便提醒道:“我要起来了,麻烦你先出去吧。”
却不想一开口就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伸进被子里的手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拿出来,他自己慢慢垂头,将两人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他柔软却冰冷的唇便正好印在南槿的手背。
南槿刚刚醒来就经历这惊悚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往后抽手,但卫瑜桓五指如铁锁一般牢牢扣着,根本不容她移动分毫。 她心头火气,喝道:“卫瑜桓,你干什么?”
卫瑜桓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垂头,闭眼,沉默着吻着她的手背,良久,才闷声道:“就一会儿,阿迎,就一会儿。”说罢又沉默下去。 南槿忍着不再动作,过了许久又听他模糊的一声:“对不起......”
他的唇渐渐被南槿的手背捂出些温度,南槿不经意看见他眉头的细纹,像是长年不得舒展而留下的深刻痕迹,心中突然有些百感交集,当年的翩翩公子终于长成了伟岸男子,却不是她当年幻想过的模样。
又过了许久,外头宦官催促上朝的咳声响起,卫瑜桓终于离开,临到门口,又驻足回头一望,虽然背光的脸不甚清晰,但南槿还是看到了满满的忐忑与不安,那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过的模样。
上完早朝,卫瑜桓身体不适,请了御医前来诊治,结果只是劳累过度,需要多加休息,再没其他。 卫瑜桓遣走御医,将自己一人关在了御书房。
昨日里他明明是去寻阿迎,最后醒来怎会睡在了端妃的床上?他脑中划过醒来时的情景:自己身□地拥着端妃,端妃怯生生却满脸喜悦,身下床上殷红的血迹。 那一刻脑子几乎要炸了,心却不断往下沉去。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阿迎知不知道。
顾不上多想或查探,他直接起身扔下那个女人,急匆匆赶到椒房殿。 还好,阿迎还睡着,他满心忐忑地等了半个时辰她才醒来,那神情就像以往看他时一样,好像没什么异样,他一颗心彻底安放下来,却又打从心底对自己生出一股厌恶感。
厌恶,以及长久以来的无力。 明明事情已经处在最好的阶段,明明他们从未如此接近过,没有恩怨仇恨,没有阴谋算计,只有她和他,可是怎么就更难了呢?要她爱他,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了呢?
他又颓然想起御医刚刚的话,明明昨日在长秋殿他看见的是阿迎,后来却突然变成樊乔儿,还有他若有若无记得的那种淡淡香气,以及后来的一片空白,这中间一定有问题,可是连御医都诊治不出,那樊乔儿的手段竟又上了个台阶了。
手中奏折很久没有被翻动,此时已被紧紧握出褶皱,卫瑜桓的眼眸突然聚焦,眸中暗色火焰如有实质,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南槿这日醒来又想起前一天在长秋殿的诡异事情,便随口问已经回来的流朱前一日的事情经过,流朱吞吞吐吐地一一答了,神色奇奇怪怪,却跟长秋殿宫人说的一样,她确实晌午就出了长秋殿,然后因为委屈,跑到御花园河边偷偷哭了一下午,晚膳过后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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