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非议,他置若罔闻,一路牵着我甩到帝君座前,我险些跌在地上,听他威吓道:“还不谢恩!”

帝君平静看着我,“御书令九品小官,确实是委屈你的才学,不过你年轻也需要历练,就先这样罢。”

我回望华予青白的脸色,像生涩未熟的枣,再看主君满面苹果红,一副胜利得逞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一字一字迸出道:“微臣谢恩,必当勤勉辅佐神司。”

众臣爆发出阵阵道贺,主君一端眉峰挑起,俯瞰着我如视蝼蚁,我果然不该提议派他和亲,惹他报复。

正午散朝,我恍恍惚惚走出正殿,一摸后领湿透,竟不知不觉流这么多汗,我抬手遮望天幕,初霁的虹像通透的琉璃,云霞如桃荚焚烧,嚣张得无法无天。

华予撑伞替我遮阳,我一时头晕目眩,攀着他臂膀拾阶而下,右边一抹玄衣晃过,似阿鼻地狱里的鬼魅,他的嗓音清寒如冰:“今夜酉时贺官宴,不准迟到。”

我目送他萧索离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啊……

赴宴前,我精心描眉花半个时辰,施抹粉黛又耗费半个时辰,华予催促我要迟到了,我只好草草换上寻常的烟紫色衣裙,赶往胥月宫,远远听闻丝竹鸣乐……

十二扇镂空雕门透着喜庆烛光,侍女奉菜的倩影穿梭其中,宾客欢声笑语,我拉着华予直冲进去,好在席间热闹混乱,宾客随意走动敬酒,没人注意我们……

镇国公老脸酡红,惊喝道:“阿夙姑娘可算来了!”

众人纷纷侧目,像麻雀围谷堆聚拢而来,华予从容牵着我靠近,一道道炽热的目光,最终转向华予。

“华予君辞官离朝后,再也没跟咱们聚过,想当年咱们朝堂四小龙那是形影不离,今夜必须不醉不归!”

“华丞相这么多年风华依旧啊,还是朝堂第一惊世美男子,丞相还记得我吗?晚生安川巡抚苏翊,当年还是您提携入朝的呢,就那个那个,白面苏立羽……”

“承蒙诸君挂怀……”华予笑吟吟忙着寒暄,我迅速搜寻主君的身影,千人千面,唯独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斜拉处突然蹿出个男童,两爪扑到华予膝前。

他仰起脸,扭来扭去撒娇:“华叔父好久没探望邺儿了,邺儿现在已经是通政司参议了,正五品……”

我难以置信道:“五品官职!小娃娃这么厉害?”

他歪着头,眨巴眨巴眼,老成道:“呼延丕显十二岁就捉拿潘仁美,立功封了双王,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点点头啼笑皆非,连个小娃娃官都比我大,我脆弱的自尊又遭捶打,怕是满殿宾客中,我的官最小。

华予宠溺摸着他的头,笑道:“嗯……后生可畏。”

众人接着寒暄,我拉住醉醺醺的宁舟君,压低声音问他主君在哪,他挖着耳朵喊道:“啥?你说啥……”

我揪住他耳朵,怒吼:“我他娘的问你主君在哪!”

一语惊破喧嚣宴席,所有人齐刷刷瞩目于我,一重重宾客避退,主君坐在角落里,左拥右抱着风骚美人,悠闲翘着二郎腿,像花团锦簇里的血薇,笑靥狂狷。

我登时满腹怒火,急着想喷出来,却只能憋红脸向他拘礼请罪:“下官夜宴来迟,还请主君见谅。”

他慵懒地晃着金樽,墨发随意铺在肩头,一副众人皆醒他独醉的模样,琥珀色的酒液晃得我眼晕,我维持着拘礼的姿势,终于等来他凌厉抬眼,满含轻蔑。

华予发现情况赶到,他慢悠悠嗤笑:“来日方长,你这么急着请罪做甚?有什么错什么罪,还怕本君没时间同你清算吗,本君得养精蓄锐,好好调|教你。”

这话暧昧不清,我臊得满面滚烫,我敢断定他醉得不轻,美人捻起一颗葡萄喂他,他勾魂摄魄斜睨着我,启唇衔住那葡萄,咬得暧昧缠绵,简直不忍目睹!

华予将我扯到身边,挡住他放浪挑逗的眼神,既然我来了就算正式开宴,宾客端着酒盏火速归位,侍女侍童很快将吃剩秽物扫去,清理好桌面,奉上新菜。

这场宴席在波诡云谲中进行,我和华予并肩而坐,主君怀抱美人坐在对面,豪放不羁坐着,仰头痛饮。

宾客们竟瑟瑟缩缩不敢夹菜,我强忍碎尸的冲动,一刀刀裁着碟中西瓜,汁液激烈四溅,华予替我揩去腮畔的红汁,笑容宠溺:“小心点,别切到手指。”

镇国公捋捋胡须,憨笑道:“华予君和阿夙姑娘如此依偎,真像一双紫蝶,很有夫妻相,般配啊!”

十四位宾客沉默无言,眼尾却纷纷瞄向主君,他如坐高高莲台,冷漠俯瞰芸芸众生,既然不食人间烟火,却狂饮人间俗酒,眼眸红得几欲滴血,诡艳至极。

美人依偎在他左右,渴盼他的亲昵垂怜,秋瞳泛着轻盈的水光,咬着唇燕语呢喃,十足的风尘味。

我实在担心他的胃,好想劝他别喝了,于是盛一碗牛乳糕,再淋上浓香的玫瑰露,晃晃悠悠端到他面前,他停止酗酒,眼神犀利,我关怀道:“吃点主食。”

他还是醉心于酒,直到坛中空空才动用那牛乳糕,见他啪叽着嘴吃得很香,我恍然感觉春光重临,心上淌过甜滋滋的暖流,托着腮看着他,觉得十分满足。

“何必这么拘谨?”他挖着玫瑰露吃,腮帮鼓动。

不知是谁长吁一口气,众宾这才放松,提筷夹菜,邺儿抓起面前的鸡腿,吭哧吭哧嚼起来,满嘴流油。

侍女奉上一道清蒸大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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