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百子计划,就这样扼杀在摇篮里了……
来年初春,是我和华予的婚期,风陵岛是我们的定情之地,拂玉是我们的主婚人,我们打算在岛上办完婚事回京妖族,至于宾客……我不想宴请任何人。
其实并非不想……我的兄嫂爹娘画季琪思,这些都是前生亲友,我是已故的墨昭上仙,和他们再无瓜葛,还有为我牺牲的哥哥子宴,想宴请也……宴请不得。
岛上物资匮乏,我和华予商量,过些日子出去采办婚用,拂玉帮我们照看阿禾,这是我苏醒以来,第一次返回人世,内心深处总是很抵触,也很畏惧。
我劝自己不必紧张,三百年没人会记得墨昭上仙,也不会遇到故人,临行前夜我睡不着,瞒着华予独自出去散心,我不想告诉他,我的敏感和担忧。
三月春,岛上就已繁茂如夏,拂玉在这独居千年,每日和草木海鸥为伴,真的不会寂寞么?连月色都是这样朦胧孤寂,或许……是我不懂她的安宁喜静。
一路上夕颜草迎晚风摇摆,白蕊飘散,幻灭成光,搞不懂她为何喜欢这种平凡的花草,命薄如蝉翼,花期这么短,而且没有一丝香味,是最卑微的植物了。
芳草萋萋的深处,竟是前所未见的清莹灵泉……
灵泉里倒影着一轮圆月,光泽幽幽明灭,我蹲在泉前浣手洗脸,顺便照照自己憔悴的容颜,水中忽然出现画面,雕栏画栋的胥月宫、笑靥妖媚的男子……
顷刻将我吓倒,我跌坐在草丛中,惊恐后退。
有笑声乍起:“有趣!被自己的往事吓成这样。”
光雾消散,出现一个美貌少女,流仙裙蹁跹若蝶,一支海棠银簪绾着青丝,容颜圣洁温婉,眼神慈悯。
我一时看呆,指指头顶道:“你可是月华所化?”
她牵着裙角来到我面前,将我搀扶起来,“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化灵以来,就居住在这清泉之中。”
“为何这泉中有我的往事?”我不敢看那灵泉。
她虔诚望向灵泉,微笑道:“这泉名叫刹瞳灵泉,是佛祖的眼泪化成,可观往事,可探未来。”
可探未来?我瞄一眼,不禁心痒痒,可是又怕看到苦厄的预测,两种念头激烈碰撞,我好想咆哮!
仙女瞧着我,掩唇一笑:“你要这么纠结么。”
我反复踩碾那草丛,闷闷不乐道:“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和夫君长相厮守,又怕看到不好的结局。”
我的勇敢都在三百年前都挥霍完了,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思及此我悻悻道:“这灵泉能许愿么?”
仙女点头道:“可以通达佛音,可灵验了呢。”
我合掌跪在灵泉前,阖目许愿:“信女夙儿恳求佛祖恩赐福泽,许我和华予来生姻缘美满。”
“为什么不求今生相守呢?”仙女眨着迷蒙的眼。
眼前波光潋滟,我满腔酸涩,苦笑道:“今生我和他相遇太晚,又受世事纷争侵扰,只愿来世姻缘顺遂,白首不离,可我没有来世,还望佛祖另赐恩泽。”
说是这样其实不是,世事无常啊……我要是求今生厮守却落空,只会更难过,不如祈求来世留个盼头。
一滴泪猝不及防溅落泉中,漾开圈圈涟漪,灵泉竟然华光乍起,出现远古的画面:大鹏鸟凄厉悲鸣,盘旋在西天,云霞如潮汐涨落,佛祖阖目端坐莲台,垂落一滴痛心的泪珠,从此人间哀雨连绵,凄风不绝。
我颤抖着去触那大鹏,碰到它翅影时,涟漪平复,万影俱空消逝,华予……华予……当年我罹难离世,他是这样怒冲西天悲痛欲绝,可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每回我说起那些往事,他都满面懵懂,像是被岁月无情封印,可他又忍不住流泪,本能反应一样。
我仰望渺渺苍穹,银汉浩瀚,群星卑微,这一路我走得好艰辛,就像颠沛流离的浮萍,耗去半条命,才能找到安稳的归宿,那些难堪往事,都不敢回首。
“夙儿!”华予焦灼而来,见到我才展开眉宇,为我披上狐裘,他的衣角沾染草屑飞扬,萤火围绕着我们,我看着他幽柔的容颜,仿佛在美梦的幻境中。
他微笑道:“别再乱跑了,总是让我这么操心。”
我倍感温暖,仰着头撒娇:“我又不会走丢。”
他唇角噙着一缕宠溺的柔笑,向仙女辞别,揽着我的肩头回家,我蓦然回首,她还在泉边驻足观望,裙角翩然,眉间拢愁,眼神那么悲悯,流露同情。
翌日拂晓,我和华予收拾好行囊,阿禾破天荒早起送我们出门,眼中蓄泪,鼻头彤红,抱着我的腿,嘱托我一定要早点回来,最后扭捏着来到华予面前。
我兴致勃勃看他玩什么把戏,他脸蛋羞红,眼神偷偷上瞥华予,嗫喏道:“你可以跟娘生宝宝,但要把我放在首位,另外……另外……我可以叫你爹爹了么……”
华予眼圈泛红,摸着他的头笑道:“要叫十声。”
他如获自由,激动得耳根通红,手舞足蹈奔向山野拢嘴大喊:“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海岛上回荡着他清脆的呼喊,鸟雀惊飞,青草迎风摇曳,每一声都竭尽全力,宣告天下,万物见证。
我听着稚嫩的童音,眼眶湿润,华予也欣喜含泪,一切都板上钉钉,只要完成这最后的成婚,我们就是正式的一家三口,可我心里为何有种淡淡的悲凉?
我和华予背着行囊出发,拂玉牵着阿禾,在芳草萋萋中挥手相送,我竟冒出一种恐怖的预感,此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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