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悸动着,催落我的眼泪,倏忽一百年而过,千言万语的思念,化作默默注视,他的鬓边掺杂着白发,饱经风霜,眼睛也混浊无神。
他抬头的刹那,眼中蓄满泪光,华彩万千,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看到我高隆的腹部,眼神瞬间黯淡,如花凋零,指尖痛苦地颤抖,摇头喃喃道:“不会的……”
太多的苦涩……我只能咬住唇簌簌落泪,抵御内心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元姝站在他旁边,像一团火焰,石榴裙拖曳三尺,她笑容美艳,眼神锋锐凌厉。
我眯起眼冷笑道:“百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无聊,这么阴毒,这回小丑跳梁,又想玩什么把戏?”
她眼眸妖媚,像淬毒的蛇蝎,谈笑风生道:“这回请白夫人来唱台好戏,等白公子来了再开锣哦。”
我嘴角难遏地抽搐,逃避三月再度重逢,又是这样尴尬的场合,我攥紧拳头,怒道:“你要做什么?!”
她一步步扶着雕栏,走上监斩台,裙尾像意犹未尽的画中烟霞,她缓缓勾起胭脂红唇,轻笑出声。
“阿夙我真是不明白你,我奢望的永远都得不到,而你却能轻易攥在掌心,还能随心所欲地丢掉,可他却死缠烂打非得要你,你说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呢?”
我有种惨烈的预感,冷嘲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拂过鬓边的扶摇,青葱玉指纤长优美,她疑惑地歪头凝思,语调却轻快欢脱:“我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他自甘犯贱,你说这算不算他的报应呢?”
她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送来,却这么诛心悲凉!
“你想借我报复他?”原来是想杀我,让他痛苦。
她恍然从美梦中苏醒,那样天真无害的一双眼瞳,竟像是不谙世事,“当今这世上只有你能伤他了。”
爱恨的尽头竟是毁灭!我仰头疯笑,天幕上孤雁悲鸣而过,我低头看拖着镣铐的华予,我们三人的漩涡将他卷了进来,我都在害他,而他无怨无悔爱我。
“阿夙!”远处一声呼唤,惊破天地,沧海逆流。
我错愕望向主君,他满面哀恸,踉跄而来,我竟有种错觉,怕他在风中破碎,眼睛酸痛,泪行蜿蜒。
隔着虚无缥缈的风,我看到我们相遇相识的过往,哪怕他曾将我伤得遍体鳞伤,我还是那么眷恋他。
元姝也在凝望着他,如痴如醉,似春闺里倚窗相思的少女,秋瞳盈盈含泪,喃喃道:“阿偃……”
主君如从画卷缓缓而出,凌厉横她一眼,她立刻变成蛇蝎,狠狠试泪,讥笑道:“来得倒快,有失远迎。”
他眼神蜻蜓点水掠过她,只霸道地命令我:“离家出走这么久,闹够没有?跟为夫回家!”
“我要救华予。”我苦苦哀求,这一刻心都快胀裂。
风扬起元姝的长发,凛然肃杀,她远远抛给我一个黑玉瓷瓶,“要我放他很容易,你服下便是。”
我握紧瓷瓶,仓惶摇头,恐惧紧紧攥住我的心。
她在风中笑得疯癫,步摇哗哗摇响,“我今日就要你看清楚!你的孩子,和华予的性命,她会选谁!”
主君惶恐道:“阿夙……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忽然感觉手里的药瓶这么烫,这是一道催命符,弑杀我儿的催命符!眼泪大颗大颗掉落,我悲痛欲绝,这个来不及临时的孩子,就要匆匆与我诀别了……
“你给我住手!不准吃!我命令你!”他歇斯底里,连站都站不稳,此刻只是一个痛心又脆弱的父亲。
我不敢看他猩红的泪眼,缓缓拧开木塞,手颤抖地厉害,心也疼得厉害,眼泪啪嗒砸在手背上,可是我不能不妥协,我不能失去华予,只能牺牲孩子……
这个孩子承载他的爱和希望,也是我的亲生骨肉,这六个月他陪着我,度过多少严寒酷暑,要我亲手葬送何其残忍,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儿……我儿……”
元姝虎视眈眈,眼神阴毒噙笑,华予跪坐在旁边,捂住胸口奄奄一息,只要她轻易一击,就能毙命。
这一刻好漫长好绝望,我快要窒息,湛蓝天幕上,掠过成双而飞的白雁,我忽然在冥界迷路那夜,三生石的预言——子嗣稀薄,必损一子。
原来他的厄难,也是我的劫数,我曾担心是阿禾,其实是这个时运不济的孩子,冥冥中注定了我会放弃,无可奈何啊……我缓缓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药味腥苦,在口腔里迅速蔓延,我猝不及防吐血,大口大口地吐血,缓缓弯腰捂住腹部,剧痛翻滚,我很快蜷缩在地上,裙摆像花瓣散开,鲜血大片染红。
腹部的坠痛愈演愈烈,我绝望地低吼,感到腹中的小生命一点点流逝,我缓缓仰起头,他在光晕尽头。
就那样万念俱灰站着,就那样魂飞魄散,眼神像死鱼一样空洞,风猛烈拍打着他,像要吞噬了他。
我好怕好怕,怕他像从前一样遗弃我,我错了……
他踉踉跄跄来到我面前,就像一刀刀插在我心上,烈红的衣摆拂过我的脸,依旧是兰芷的幽香。
阳光照彻他颀长的身影,似潇湘碣山,高华渺远,我永生都难以企及了,哽咽道:“主君……主君……”
他游走在我额间的手指,不再是温柔流连,而是像刀锋一样划过,强烈的白光刺痛我的眼,将体内的东西缓缓抽离,阳光支离破碎,重影斑驳。
这种感觉就像剖开我的心,千年情意也一同割裂,血红色的蛊虫从我眉心抽出,一幕幕深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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