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迦兰靳的劝告,扶摇直上青龙天,不要命地攻击混沌,一道道锏风击在它坚实的躯体,如卵击石,它怒得甩摆长尾,反复撞上崖壁,碎石迸裂……
“夙儿!夙儿!你冷静点!”华予焦急呼喊着,回荡在风的怒吼中,但很快被山塌地陷声覆没。
一道凄美的紫光划过,似紫晶骤裂,似紫罗兰凋,华予颀长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混沌的脸近在咫尺,死不瞑目,面相狰狞,脖颈有一道血痕慢慢蔓延。
接着头颈错位,巨大的兽头如红日坠落,鲜血喷涌而出,恍若无数长虹划过,染红天边夕阳。
幻金色阳光如纱朦胧,血色凄艳,壮丽华美。
华予替我挡住所有的血,我的衣裙不染一丝血腥,他的鹏翼绒毛轻轻蹭弄我的脸,似春日穗草拂过,温柔地逗弄我,世间静静沉寂,连风也小心翼翼……
他的断剑从手中滑落,直坠云层,我连惊呼也来不及出口,抱住他溃败的身体,跪在云聚的莲座上。
我知道我要失去些什么,却料错了结果……我知道宿命不会便宜我,可是它竟然要夺走我的华予……
我仓惶搂着他,颤巍巍哭喊:“华予……华予……”
他的长发从发尾开始变白,像寒霜蔓延,瞬息间满头白发飞扬,方才那致命一击,就算我躲在他的背后也难以忍受那股劲力,四肢百骸都有撕裂的感觉。
一剑斩杀,他见我临危,究竟激发多大的潜能?
我颤着手要碰他的脸,又怕只要一碰,他就会像幻影消逝,泪珠大颗大颗溅在他额头上,顺着他的眉眼鼻尖嘴唇滑落,他绽放出苍白的微笑,为我试泪。
“夙儿……不要难过,这是……我的命。”他仿佛感受不到经脉断尽的痛,手势温柔,反复擦拭我的泪。
无论我们曾相隔多远,这抚摸的感觉,还是很熟悉的亲昵,铭刻在记忆里永远难忘,他的指腹轻轻擦过,有微微的粗糙,是长年累月的琴茧。
从前他抚摸我的脸,总带着哄我安心的魔力,而这回他抚摸我的脸,让我无比害怕,害怕他离去。
他唇角流血,呢喃着:“夙儿不哭……夙儿不哭……”
刹那间唤醒太多回忆,每当我想念他就抚琴,每一个音都无比认真,相信他在千里之外可以听到,我就将相思融入情曲,每个月夜,他是否也在想我?
那些悲怆的旋律,还回荡在耳畔,我能轻易将它们捕捉,每一块记忆碎片都是凝泪的琥珀,闪烁着无处可诉的心事,他就像蒸发的泪,即将湮灭……
我不敢接受这噩耗,不能接受他的溘然长逝。
“华予,我求求你不要走……”我泣不成声,拼尽全力挽留他,就像主君在雨中的死去,我不能再承受一遍,为何生离死别都是给我,是决意要逼死我吗?!
他安详微笑,断断续续道:“唱首歌……送送我……”
“宝相花残,朱弦易断,风雨晦暗溟溟兮,黄鹄遥遥无归乡,荼蘼秋睡枯衰蓬,酒倾孤影难落榻,与君诀别阡陌远,青丝堆作雪,空负年年候,紫雁单梭……”
这是我们那年婚夜离别,我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朱楼里的歌女唱这曲子,不知曲名,但记忆犹新。
我喉头酸涩,哽咽着唱,音调残缺滑稽,当年的痛太清晰太深刻,我记得那夜所有的细节,包括这曲子,好像为我量身定做的。
此刻流淌在曲中的痛,比那夜强烈万倍,再悲哀的字句,都无法诉尽我的绝望,我再也唱不下去。
华予靠在我怀里,气若游丝:“这首歌好痛……夙儿不要难过……夙儿还有自己的家,不要惦念我……”
我紧紧攥住他的手,我们总是错过,为何我们这么努力,还是一次次背道而驰,一次次遗憾痛心。
“前世今生,夙儿都很爱你。”我埋在他怀中嚎啕。
他满足地点头,微笑着温柔吻我,唇间清苦,似檀香的滋味,好苦好苦……饱含着春蚕到死的苦涩。
我们辗转缠绵,我拼命挽留他,他却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永远闭上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像在静谧的春日里睡着,回到姹紫嫣红的梦境里。
“华予……华予……”我痴痴傻傻,抱着他拼命摇晃。
迦兰靳不忍再看,偏开头唏嘘道:“万般都是命,该来的终究躲不开,随我回西天,有你要的答案。”
风穿过娑罗双树,带着清凉的芳香,我抱着华予走在林间,远处金池里圣水荡漾,映着万丈阳光,一条条锦鲤摆尾嬉戏,泛开涟漪,大理石上叶影跃动。
檀香若即若离,涤荡一切血腥和战争,这条路这么长这么远,仿佛永远都达不到尽头,我已万念俱灰。
迦兰靳带着一众佛者,将我们带去隐秘的深处。
西天诸佛群集,为首的是如来佛祖,十八罗汉神色各异,摩诃菩萨携迦兰氏正襟危坐,我第一次见到历劫归来的银蝉子,还是曼丹女王的威严模样。
我将华予放在九叶莲床上,恭恭敬敬跪下,觐见如来佛祖,他闭着眼,捻断佛珠手串,一颗颗佛珠变成舍利子汇聚床前,佛光治愈,我感激地磕头谢恩。
佛祖缓缓睁眼,平静道:“这是我和鹏鸟的约定。”
他挥手抛出一轴画卷,在空中行云流水展开,描绘着上古之景,山川波澜壮阔,晴空万里无云,青龙舞朱雀鸣,沧海有玄武,森林有猛犸,九霄霞祥。
“凤凰与鹏鸟都是东方殷族的图腾演化,你与他本是相邻的两座石雕,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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