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院寺的大门就像一道神奇的屏障,隔绝了院墙外的嘈杂,只余清幽。

凡是进入这里的人,无论贫富贵践,皆是一副敬畏的神情。大家的心仿佛被这青砖灰瓦洗涤了。

漫步在绿树白墙组成的世界里,原本抱着几分观光意图的江逸,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就连小宝也主动从江逸身上下来,乖乖地跟在大人们身边。

钟楼上的钟响过三声,一位小僧走出来,引着香客们去斋堂。

既然是免费斋饭,江逸原本觉得来得人会很多,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放眼整个斋堂,除了僧侣们也不过有二三十个凡俗之人。这些人大多衣着不错,和江逸一样带着女眷。

斋堂外也摆放着十余张桌子,零星坐着些衣着普通的贩夫走卒。

虽然江逸更想坐在外面,可是考虑到夏荷她们,还是选了一个斋堂里面的桌子。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先把东西放到座位下面,摆齐了,这才到外面净手。

所有人,不论身份高低,都要亲自排队盛饭。

原本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领餐具、盛饭菜,江逸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继而是尖细的咒骂声:“你这个小叫花子,没长眼睛吗?那么脏的手就往我身上摸!”

江逸回头一看,一个油头粉面的女孩子正指着一个小乞丐骂。

小乞丐也毫不示弱,扯着脖子回道:“要不是你那块脏布蒙到我脸上,你当我想摸?嫌我脏,你又能干净到哪儿去?还不是唱戏的!”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后纷纷拿眼往女孩脸上瞅,多多少少带上了些轻蔑之色。

女孩臊得不行,眼里瞬时带上了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身前的男人,“李官人,他、他……”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场合都忘了,一脚把那个小乞丐踢到地上,冷声道:“一个叫花子而已,别处要饭去!”

江逸顿时就看不过眼了,他上去就把小乞丐扶起来,对着那男人说道:“这寺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吃,别人怎么就不能吃?”

云舒也站到江逸身边帮腔:“进了佛堂众生平等,你觉得自己要比别人高贵吗?”

大山更加气愤,他上前两步,骂道:“李少奶奶在家里都要生孩子了,你却在这里玩戏子,真是不要脸!”

听到这话,围观众人的眼神暧昧地在这个男人和小戏子之间扫来扫去,那意思不言而寓。

江逸也忍不住多看了这男人两眼,原来是李家少爷啊!世界还真小。

这还是李安仁生平第一次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个没脸,他当时就压不住火了,朝后一挥手,喊道:“来人!”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立时从队伍后面蹿了出来。

江逸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后背靠上一个熟悉的胸堂。

苏云起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别怕。”

大海几个早就围了过来,把江逸他们护在中间,目光坚定地和对方对峙,多年军旅生活浸染的杀伐之气立时显露出来。

对面的家丁明显一惊,眼中露出畏惧之意。李安仁也显出几分凝重的神色。

周围看热闹的见事情闹大了,不约而同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地方。放饭的小沙弥也急得团团转。

“李官人……”小戏子假模假样地嘤嘤哭,偷偷乱飘的眼睛却泄露出掩不住的得意。

李安仁把娇软的身子搂到怀里,冷笑着瞄了大山一眼,心一横,怪声怪气地说:“我当是谁?不过几只丧家犬,自己的窝还没整理好,倒跑这儿来管闲事来了!”

江逸这边没人理他。大海几个汉子像山一样安稳地立在那里,目光坚定地守护着身后的人。

李安仁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恼羞成怒,他气极败坏地大喊道:“小的们——”

“有——”众家丁故作凶恶地应和。

要打架了!江逸一手抓着苏云起,一手抓着小乞丐,把小宝他们也巴拉到身边,紧张得不行。

“没事,别紧张。”苏云起低声安慰。

江逸“嗯”了一声,担忧地看向大海几个。

大海他们面对二倍之数的对手却毫无畏惧之色,反而隐隐带着兴奋。

李安仁冷笑一声,手一压,“给我上!”

“阿弥陀佛——”苍劲悠长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震。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披着袈裟,双手合十,款款走来。

“众位施主,佛堂清静之地,不容任何人放肆,阿弥陀佛——”大和尚双手合十,对众人行了一礼。

香客们也都诚惶诚恐地回了一礼,底下有人交头接耳。

“来的不是济贤方丈,难道是……那位?”

“你是说……道衍大师?道衍大师真来咱们广昌县了?”

“我就是听到这个信儿才来试试运气的。”

“谁不是呢!”

“……”

大和尚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转头平静地对小沙弥说:“继续放饭吧!”

“是。”小沙弥应了一声,心思瞬间安定下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位大师似乎挺有威慑力,在他的监督下,众人重新变得像刚来时一样谨小慎微。

李安仁纵然心中有气,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大山一眼,不再说什么。

江逸放开扶着小乞丐的手,对方也没道谢,只是对着他咧开一口小黄牙,低声说:“我认识你,你是枣儿沟的小秀才!”

江逸挑眉,莫非还是熟人?

他正要问个清楚,却感到好像有人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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