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瞎子,就是夜视能力极佳。

唯独一次,是在傍晚时分,光线足够让雁王将她看清。

第一眼的印象,干净。

这女子身量娇小,应该是年纪不大,无论是一身白衣还是笠帽上的帽纱,每次都是纤尘不染的模样,白的扎眼。

第二眼的印象,怪异。

微风拂开帽纱,露出异样的长相,年轻的脸庞,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白色,五官精致面庞白净,唯独一对眼,是血液般的红色。

那是一种先天疾病,雁王曾经有见过这样的人,但纯粹到眼珠完露出血色的,这是头一个。

——看上去就像只兔子。

她每日前来,那株草芽却没有丝毫进展。甚至可以说,状态比之前更加差劲了,绿色的幼芽已经开始发黄枯萎,回天乏术。

雁王觉得就算再观察下去,也得不到更多情报。所以他决定,要让自己从这个缺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先前的药效已经散去许多,至少从这个土坑里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一开始,雁王是这样想的……

但当他提气一跃……没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那株草芽并未枯死,只是与寻常植株生长的方式不同,寻常植株向阳而生,而这株却是向下,循血肉而去,深植于心。

恐怕是起初身躯麻痹的时候就已经被寄生,待到后来恢复知觉,异草的根系已经与心脉相连,所以才无法察觉异状。

这可真是……

明明是会危及性命的处境,雁王却感到一股畅快,生死一线分隔,他站在生者的这边,窥视着幽暗的另一边。

他刚做完这番动作,那个轻巧的脚步声立刻靠近来,飞扑到那株草芽面前,好不仔细的查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盯起了雁王。

这还是她头回正眼瞧来呢……

雁王还是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不过对方看的也不是这个。

那位姑娘看了他一会儿,又登登登跑开,带了把小铲子回来,奋力挖坑,努力刨土,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又把雁王刨了出来。

这种效率……肯定不会武。

雁王还是不出声,很沉得住气,只是看她要做什么。就被那姑娘又拖又拽,拖出去小半里地,拖回了自己的巢穴……哦不,住所内。

姑娘将他放在一面平坦的石床上,手伸进衣袖掏啊掏,掏出三柄形状各异的小刀。

雁王注意到,这姑娘从初时到现在,一直带着一副手套。

然后他就被扒了衣服……

那株草芽确实已经在他身上生根,胸口外的一小节已经变成红色,还剩下绿色的部分不多,余下的都已经枯萎。

这姑娘手法很快,迅速在红绿相接的地方切了一刀,又沿着根系切开了他的胸膛,甚至……切开了他的心脏。

雁王抬眼看天,天光昏暗。

他笃定自己性命无忧,因为那株草芽显然并未长成。

不能动,但触感已经恢复,这种活生生被开膛破肚的感受不是人人都能体验,而最有趣的是,明知道对方是在心脏上下刀,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雁王通药理,但对内科知识不是很熟。

这种好奇使他发问:“你在切我的心?”

那姑娘看了他一眼:“是。”

雁王看着天:“我没有任何感觉,是药?”

“不是。”姑娘摇摇头,“人的心脏本就没有感觉。”

雁王轻笑一声,还是毫无表情的样子,看天。

手术进行的时间不长,结束后,那姑娘便将他扶起,费力的用纱布将伤口缠好。

雁王注意到,在为他包扎之前,她将左手的手套戴回。

雁王:“在下上官鸿信,姑娘是?”

“我叫竹桃。”那姑娘这样说,“夹竹桃的那个竹桃。”

雁王:“为何选我?”

竹桃:“你踩断的,当然要你养。”

雁王不再答话,一切线索已经明瞭。

数日前他造访还珠楼,已然瘫痪的神蛊温皇化身成任飘渺,扫出剑气。

离开时,还珠楼地面上的机关有所变化,当时他并不知其意。

初见竹桃的时候,她身上还沾有些许还珠楼独有的熏香味道。

雁王开始感到趣味……

这个姑娘,是神蛊温皇为他设下的局。

…………

雁王很快修正了他的想法。

神蛊温皇不是用这姑娘设局,是让这姑娘给他添堵的!

那天,竹桃姑娘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你讲话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雁王:“哦?”

“那人叫默苍离,病的很重。”提到这个事,竹桃姑娘面有惋惜:“我建议他吃药,他不吃,还放弃治疗,然后就病入膏肓了。”

雁王:“……你怎么认识他的?”

竹桃:“他是我认识的医生的病人。”

雁王:“你认识冥医。”

竹桃:“万济医会上认识的,不太熟。”

雁王:“…………”

雁王觉得不对啊,万济医会那是多久前的事了,眼前这姑娘多大?十五、十六?万济医会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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