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门诊的房间内寂静无声的,过了一分钟。

顾凌就这样打量着徐公道的表情,看着他一下子就慌得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继续回味着徐公道的话。

“感受下基层医生的工作流程?”她瞪大着眼睛,偷偷地嘴角露出俏皮的笑。

顾凌从桌面上的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纸,佯装要哭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眼眶呼之欲出的眼泪。

“你别哭了,姑奶奶我求你了,这里是门诊,等下要是楼上会议室结束了,院长和柯主任带着记者下来找我们了,被抓拍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徐公道的目光瞟了一眼门外,确认门外没有任何人,然后回过头看向顾凌,双手合十已经开始求饶了。

顾凌不依不饶,依旧一副马上要梨花带雨的样子,但是眼眶却从之前的泛红,慢慢颜色恢复正常了。

徐公道一听到顾凌假装啜泣的声音,然后又回想起顾凌在楼上会议室外长廊里哭泣的样子,根本就没注意到面前女孩眼眶其实已经没有打转的泪水,还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自己惹哭了顾凌,正努力的解释着。

他说了很多求饶的话,可是也没见顾凌有半点心动的样子,

徐公道正准备放弃,无奈地随口道:“只要你不哭,我做什么都行。”

谁知道这句话刚刚讲完,氛围就变了,顾凌佯装啜泣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她转动着乌黑的眼珠,皙白的脸上直接挂着一个明媚的笑容:“你说的可是真的?”

徐公道没反应过来,女孩的态度切换太快了。

顾凌继续补充道:“男孩子可不能骗人的,尤其是你们大夫,骗人的话以后去地狱要过不了奈何桥的,不能超生。”

徐公道不信鬼神之说,但听着顾凌的话,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跟着她点了点头,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见徐公道态度还算诚恳,顾凌也就没继续胡闹下去了,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地很大声,然后将捂在脸上的纸巾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办公桌上,脸上露出一片阴云般的深沉。

徐公道看见顾凌的脸色有些可怕,他看了眼白墙上的时钟,已经五分钟过去了,他又看了下电脑上的医嘱系统,心里已经打退堂鼓了,刚刚挪了挪位置,伸手去想自己开医嘱。

顾凌一声叫喝就打断了徐公道,吓得他抬起的椅子一动也不敢动,就保持半弯着腰然后双手从屁股后拖着椅子的滑稽的动作……

徐公道低声下气道:“啥吩咐?”

顾凌再次清了清嗓子,脸上还是一片阴沉,装出一副怒气未打消的模样,冷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徐公道一时间表情有些微妙,想不起自己才说出口的话,他面无表情,有些痴呆状地望着顾凌的大眼睛,迷糊道:“我说的哪句话……”

顾凌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就这样愤恨地瞪着他,她的脸色气得惨白,呼吸都变得重:“你刚刚说,只要我不哭,你做什么都行。”

“这……我说的……吗?”徐公道想起了自己万般无奈地情况下所说的话,但是他又不想承认,生怕顾凌会想出什么坏主意折磨他。

徐公道感到身体倏忽间就失去了力气,椅子一下子就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发出碰撞的巨响。

顾凌吓了一跳,凝目注视着徐公道那漫不经心而又有些力不从心的表情,怒道:“本姑娘让你放下了?”

徐公道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仿佛已经不听使唤了一般,僵硬地伸出手,然后又将椅子抬高了,一副罚站的样子。

顾凌看着笑出了声,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门诊房间内,听起来就像是徐公道夏天里会在房间里装的风铃一般,很悦耳,只要风一吹,整个房间都会响起美妙的声音。

“你放下吧……徐医生。”顾凌看着徐公道这幅模样,然没有了故意在开玩笑的兴致。

“你之前在会议室不是气势汹汹吗?还弄哭了我,现在怎么就……”顾凌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她帮徐公道将椅子放了下来,然后露着笑容,明媚的笑仿佛春风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徐公道一时间也是怔住了,都忘记自己带顾凌来科门诊是让她了解基层医生的工作的,结果现在自己反而被面前的小丫头倒打一耙,用委屈巴巴的苦声给呼来喝去的,他有些无奈的同时,但是也是最终只能选择服从。

他可是真的把顾凌惹哭过的,现在脑子里对她在走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还记忆深刻,他的白大褂上恐怕还要余留的未完蒸发的泪水。

徐公道缓缓地说道:“怕你哭。”

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在像在手术室里那样只是个冰冷无情的外科医生,一台只知道没日没夜的跟着导师上台做手术的机械,他的淡漠和冷淡似乎只留在了手术台上,留在了职场,面对顾凌这个女记者,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甚至说以往那在病人面前高冷的形象被揉捏的稀碎。

听到这句话,顾凌莫名觉得胸口一热,心中有一种久违的感动。

“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顾凌有些失落道。

“你不是还有爸爸吗?”徐公道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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