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由无数大大小小、尺寸不一的齿轮所组成的组合体,齿轮与齿轮紧密契合,一环套一环,积少成多,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齿轮组。

它从不运转,安静地悬在空中,不声不响。

台下,信徒们头戴礼帽,整齐就坐。

台上,光芒从天窗透入,洒遍大地。

圣女从房间黑暗深处走出,踩着淡金色的地面,踱步走过布道台中心,白色的古典长袍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刚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信徒的目光。

“我看到今天有生面孔来到礼拜堂,看样子我们又迎来了一些新同胞。”她扫过台下的信徒们,看到里面几个陌生的面孔,脸上露出微笑,缓缓走下台来到一名没戴帽子的男人身前,“日安,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到我们吧?”

圣女的声音甜美、清脆,又饱含着不可思议的亲和力。

被她这样问到的年轻男人有些紧张地回道:“是……是的。”

“你又是因为什么苦恼呢?”

“我……”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但在圣女的眼神鼓励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上班,深夜才能下班休息,每天都有赎不清的罪孽,拼死拼活赚到的赎罪卷,最后也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

他起初表达起来还有些磕磕绊绊,但越到后来就越流利:“我快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活着的了,看到赎罪书上越积越多的罪孽,我好像永远都没办法洗清身上的罪孽,即便老了也要永永远远为了赎罪所工作下去……”

“不……可能我根本没那么重要,或许就像可怜的马克一样,哪一天突然死了,赎罪所也能马上安排人手填补工位的空缺。我搞不明白了……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还是说,我们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一口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末了才意识到自己像发牢骚一样说得太多了,甚至还说了很多在教会神父那里都不允许出现的异端说辞,后怕之下赶忙向圣女道歉:“对……对不起,我一下说得可能太多了点,在圣女大人看来我的想法可能很可笑,但是这个念头最近一直在我脑袋里挥之不去……”

“你说得没错。”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圣女竟然没有反驳他的话。

“哎?圣女大人……您说什么?”男人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圣女没有丝毫不耐,不疾不徐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活着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男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呆愣愣地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许久后他才喃喃自语道:“那我们,我究竟是为什么才一直活到今天的?”

“你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你还没死而已。”

圣女的话语在耳畔回荡,她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句句都像重锤般敲击在他心头。

他下意识想赞同这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赞同的话……岂不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人生毫无价值了吗?

“人,总会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认为自己生而不凡,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必然有着意义。”她眼含悲悯地看着男人,“人痛苦的根源往往都是不愿承认自己平凡,不愿承认生命毫无意义,更不愿看清自己只是一枚齿轮的事实……”

“别说了!”

圣女彻底击穿了男人所有的心理防线,他双腿脱力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呢喃道:“那我该怎么办……今后该怎么活下去才好……”

“为什么不坦然承认这些呢?”

“承认自己生而平凡。”

“承认生命毫无意义。”

“承认自己就是一枚齿轮。”

男人茫然抬起头,看到圣女正缓缓伸出手,清晨的微光透过天窗,在丁达尔效应下化为光束为她镀上一层淡金色光辉,显得神圣而又高洁。

“就算是一枚齿轮也是会被别人需要的。”

轻声细语飘入耳中,在男人听来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如温暖和煦的阳光,拨开了盘踞在他心头的阴霾,救赎他逐渐跌入深渊的心灵。

“在这里的信徒过去都和你一样,因无法明晰自己的价值而痛苦,因不愿承认现实而痛苦,可你现在看看他们。”男人恍然回头,顺着圣女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张张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面庞,“他们现在都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看着那些充满了幸福和满足的信徒,男人眼中流露出渴望:“我……我也能像他们那样吗?”

“当然。”

“齿轮正教就是为了拯救像你这样的人存在的。”

圣女慈爱地摩挲着男人的脑袋:“承认自己是一枚齿轮,加入我们吧;或许单个齿轮的力量是弱小的,可如果无数像你这样的齿轮组合起来,恪尽职守地转动着就能产生出巨大的力量。”

“我……也会被需要吗?”

“嗯,社会是一个庞大而精妙的机器,就是由像你们这样的齿轮所组成的。”

“我也能……像他们那样幸福地活着吗?”

“当然,成为我们的一员后你就不用再思考那么多了,不用害怕,遇上困难的话,其他‘齿轮’都会来帮你的……”

男人跪坐在地如孩子般嚎啕大哭,圣女就像母亲般环抱着他的头,轻轻安抚着他。

嗤!

圣女突然并指如刀,手刀如同切黄油般刺入男人的脑袋,手腕一翻一撬,徒手便生生掀开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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