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您老经历过,就给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儿呗!”

见此,有人立刻给上续上茶水,黄六爷低头浅饮一口,回忆道:

“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吧。”

“那一年是丁丑年,我才21,过年的时候雨雪就少,有人就说今年怕是个旱年,到了夏天的时候,果然开始大旱。”

“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的旱死,我就和家里兄弟分别带着人,成天的在地里转悠,刚开始河里还能有点水,整个河道都干了,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全都旱死了。”

“有些家里没有余粮的,当年就过不下去日子,带着全家老小往南方跑,他们那边雨水充足,湖泊河流多,兴许到了南方,能讨口饭吃。”

“家里有余粮的,就等着来年能有个好收成。第二年是戊寅年,哪知和去年一模一样,一滴雨水都不下,所有人都慌了,开始逃荒,往南边跑,往首都、平津跑。”

“我祖籍鲁省,原本家中也算富裕,存了些粮食,可架不住饿的发疯的人,乌泱泱的几百号人,想拦也拦不住,吃完这家到那家,一路吃下去,最后跟着吃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有人问道:

“官府不管么?”

黄六爷冷哼一声,道:

“官府刚开始还能管一管,后来就不管了,只守着城里的粮仓,不让饿的发疯的人来抢。那些人一个个都饿的眼睛发绿,明天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哪还管的了这些,在一天夜里,纠结了一千多号人,打死了几十个官兵,抢了县里的粮仓。”

说到这,黄六爷伸出一个手掌,比划着:

“我头上五个哥哥,两个姐姐早就嫁人,父亲在头年就去世了,家里又被那些人吃空了,大哥和二哥就带着我们,索性跟在那些人后面吃别家的,后来在县里粮仓,抢了一大布袋粮食。”

随着继续往下说,黄六爷记忆里的画面也来越清晰,全然顾忌不到,此刻身处茶楼,就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

兄弟六个团坐在家里的祠堂中央,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中间的一束小火把在跳跃,淡黄的火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

往日熙熙攘攘的家里,此刻冷清的很,没有了一点生机,大哥带着兄弟们先是跪拜祖宗牌位,然后无奈说道:

“父亲不在,理应由我行驶父亲照顾之责任,但遇灾年,家中已经空,还得早做打算。”

“这一布袋粮食,一份为二,我带老三,老五,去南方;老二你带老四,老六,去首都”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往后各安天命吧!”

老二带着老四,黄六爷和半袋粮食,连夜往首都赶路,一路上全是逃荒的人,路两边的书皮被剥的干干净净,野地里被翻了一遍又一遍。

黄六爷苦笑着问道:

“你们知道哪种树皮最好吃么?”

边上的人都摇摇头,能坐在这里的,一般家里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不缺一口吃食,便有人说道:

“六爷,您给我们说说,涨涨见识!”

却见黄六爷一脸认真回味的样子,喉结缓缓的上下摆动,那种记忆深处的树皮味道突然舌尖流窜。

“榆树皮最甜,柳树皮苦,杨树皮涩,至于桦树皮一般没人吃的。”

“桦树皮有毒么?”边上的人竟然发出了阵阵细微的笑声。

黄六爷没有介意,而是仔细的回答道:

“桦树皮没有毒,但是桦树皮咬不动,一般吃了桦树皮的人活不过三天。

“为何活不过三天?”有人问道。

“我二哥啊,就是吃了桦树皮,没到三天,就给活活给胀死了。”六爷脸上的沟壑只是稍微挤了一下,便又马上恢复了平淡。

刚刚那几个发笑的人,瞬间止住了笑,立刻给黄六爷恭敬行礼,赔罪道:

“得罪了六爷,给赔个不是,还请原谅!”

黄六爷挥挥手,不在意道:

“没事,都死了这么些年了!”

似乎刚开始的时候,大伙都当做奇闻异事来听,渐渐的就沉入了黄六爷的叙述里。

不紧不慢的苍老时光的声音,只是在说话的时候,穿插着一些偶尔的哀怨,更多的则是回忆的唏嘘。

“那您四爷呢?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又有人问道。

黄六爷也只是随意的说着:

“我四哥呀,也死了,是活活饿死的,把最后的一块树皮给了我,我硬撑到了粥棚,活下来了。”

“怪不得六爷您,每年都在城外设粥鹏呢?”有人恍然大悟道。

黄六爷从鲁省逃荒到的首都,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粥棚,靠着一碗清粥活下了命,在往后的日子里,勤奋刻苦,靠着一辆租的黄包车起家,成了如今城里的大车行老板。

每每思及那一碗救命的清粥,都感激万分,于是在每年冬季最冷的时候,就开几天粥棚,今年更是早早的就开了。

“一碗救命的清粥,才活下了我,自当十倍,百倍报还恩情!”黄六爷道。

“六爷高义,我刘某人佩服,今年这粥棚,我也出一份力。”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两个大洋来,恭敬的放置在黄六爷边上的桌子上。

黄六爷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到这人继续说道:

“我祖上也是逃荒来的,想必也是沿路受过恩惠的,能力有限,便尽一份力!”

这人叫刘侠,在城里经营着好几家布店,平日里素来讲义气,因此有人赠他个外号——刘大侠。

“大侠好样的,我王某人也来凑一份热闹。”说话的叫王信,在城里经营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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