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小马哥进公司也有近两个月了,身上那些小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月底,听说就在这几天要出粮,于是特别盼望。

发工资那天,公司整个走廊里挤满了人。小马哥平生第一次领工资,心里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拼命地工作了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那个数目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时间过的实在太慢,小马哥觉得每一分钟都像一年一样漫长。这种感觉他从来都不曾有过,他真不想这样子煎熬着,但他又急切地想要拿到那份属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心跳很乱,跳乱了他的思绪,但他又能想什么呢?他一遍又一遍数着自己的前面还有多少人,可是队伍偏又前进的那么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他的腿早已经麻木。当他终于领到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工资时,他明显感到自己接过那用信封封好的钱的时候那份沉重。他不敢打开看,怕自己失望,更怕自己的紧张让别人看到。信封拽在手心里,思绪却把握不住的乱。同事们个个喜形于色,手里头拽着钱,个个哟喝着要做这做那,仿佛今天是他们的节日。

但也有满脸挂着失落和愤怒的,个中缘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小马哥现在不关心别人的喜怒哀乐,只想知道自己呆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情。于是,他沿信封的边缘把信封撕开,里面露出几张百元大钞和些零碎,放在手心倒是很沉重。他数了数,成就感不免消失殆尽。钱虽不多,但小马哥还是花上几块钱在路边小摊吃了个加鸡蛋的炒粉犒劳自己。

因为今天出粮,所以工厂晚上不加班。小马哥独自前往村口的夜市,准备买些生活用品。可这些地摊货实在是不适合大肆采购,一来是价格不便宜,二来是质量确实过不了眼睛。所以,转转悠悠个把小时只购得闹钟一个。到了宿舍,把它往床头一放,心里踏实了,觉着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

很长时间来,小马哥睡眠都不太好。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皮肤过敏还是水土不服,只要一躺下身上下就痒得不得了。更加奇怪的是他新买的那个闹钟明明是调到早上七点的闹铃,偏在半夜熟睡时突然响起来。他无法应付这个闹钟一晚两次的闹铃,但他不能没有它。他每天实在太困了,害怕自己一睡下去就不知道起来,而这个闹钟虽然会多报一次时间但也有它的价值。小马哥不曾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买了个坏了的闹钟,但仿佛它从来就没有错过时间。它是那么的奇怪,有时他实在烦的时候真想把它给摔个稀烂。他明显消瘦了很多,身上的皮肤起了一个个红包,仿佛也不是过敏,同事说那是被臭虫咬的。于是他去买了治臭虫的药,但是那个该死的闹钟还是一如继往地每晚两次胡闹……

小马哥不到10平方的宿舍里摆了6张床,住了满满12个人,比其它宿舍多住两个人。他一直很好奇,于是不止一次地与同事谈起这件事,不止一次去打听其中的原因。结果终于出来了:这里原来是一间女生宿舍,自从有一女工死在她自己的床上后这里便成了男生宿舍,且多加了一张床。而关于女工的死因,据说是累死的:有一天,女工实在太累了,下了班直接就往宿舍赶。她想抽出吃晚饭的时间好好睡上一会儿,连续的加班和超负荷的工作让她再也撑不住了。可当好友在晚上上班前来叫她去上班时,她已经在床上失去了生命……

臭虫现在已转移到其它同事的床上,每天都能听到抱怨,每晚都能听到翻滚的声音。半个月后,宿管终于决定给他们换宿舍,可能是因为接到的投诉太多,也可能是因为臭虫太多。换宿舍的当晚,那该死的闹钟仿佛中了魔,突然安静了并回归到七点的闹铃。小马哥很奇怪,每当和同事谈起这事时都满怀疑惑……

小马哥有点后怕,但是他需要这份工作。他还得好好做下去。

现在,他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学校里不能学到的——技术和人际。小马哥与人为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思想上的变化。他不再简单的去评价一个人、一件事,而是开始去分析是非因果;他开始学会如何表现自己,如何隐藏自己的不足;他不再与人无话不谈,而是有选择性的保留……

小马哥对于自己的变化也无可奈何,于是他经常怀念自己在学校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是怎样的一段青春时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