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黑影,姜虞曾在黑水城城外,万里湖心的玄武石像上见过。

那一夜少年手持弯刀,化身修罗,杀得万里湖湖面上浮尸层层。最后一个命丧刀口的,就是一个身化暗影的杀手。

姜虞不知赵奉仙与西府君之间的恩怨,还以为现下谷中这些黑影俱是江玄的人马。

她看着岩壁上源源不断浮出的黑影,挤满整个山谷,怕有不下两百之众,心下不禁惊道:这位江少主竟然带了这么多人马来,对比赵奉仙这边可怜巴巴的二三十号行尸,玩车轮战也够这小魔头喝一壶了吧?

赵奉仙勒马停下,从腰后摸出白玉排箫吹起,箫声短促激扬,音律诡邪,叫人听了只觉脑仁子鼓涨涨地疼。

行尸中,有十数道白衣身影持剑掠起,瞬间与神出鬼没的黑影战在一处。

麟趾洲西门家,剑路冷峻,步法轻盈迅捷。

这十来个西门家弟子纵然身死化尸,但藏于血脉中剑术本能依然残留,被诡异的箫声一催,剑招愈发凌厉,身法也更加难以琢磨。

依姜虞的修为,根本看不清双方是如何厮杀的。

她只看到狭窄的峡谷中刀光剑影交织如网,飞血如瀑,赵奉仙这一列行尸宛如无坚不摧的铁骑,一往无前地扫开障碍,朝前路挺进。

此刻,藏身于仞壁高崖之上的叶应许不禁疑声道:“我看这魍魉道中的黑影不似江家弟子,倒似影之一族的杀手?”

他说着转过头,望向古松下那个身着玄黄法衣,背负三尺铁匣的人影。

“江少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在魍魉道的后半段路上设阵困住此人,由我缠住那驭尸之人,你再趁机出手营救虞师妹?”

“现在……”

叶应许按着腰间的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没想到有人在他们前头设下了埋伏,若这一波伏杀未叫这位黑水城的小公子元气大伤,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了。

这两日与这位江少主相处下来,叶应许深觉这位江少主虽然看起来进退有礼,为人融和,但其实心思深沉,叫人根本猜不准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而且还冷冰冰的没多少人气,若不是能动能说话,叶应许简直

要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傀儡了。

叶应许透过树影俯瞰山谷,看到影之一族的杀手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起,有几次甚至突破到虞师妹所坐的步辇附近,差点忍不住要飞身而下,直接加入战局。

就在他焦虑不定,站坐难安之时,忽然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从山道上传来。

只见一道玄黄人影两袖翻飞,疾掠而来,走到古松前单膝跪下,低头回禀:“少主,那西府君对这位赵判官的项上人头势在必得,已将身边的影族杀手几乎调空。目下他人就在魍魉道东南峰,少主,还需要属下继续跟踪吗?”

少年从袖中伸出一只玉白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下充当座椅的绿毛龟,抬头望向叶应许,道:“叶兄,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有所更改了。”

叶应许皱了皱眉,没说话。

没听懂。

他是剑修,向来奉行的就是“遇事不平,拔剑就干”,对这些阴谋阳谋的东西,与其说是不屑一顾,倒不如说是多想想脑壳子就疼得厉害。

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不愿在同辈中自曝其短,于是便闭口不言,静待下文。

江玄起身走到山崖边上,朝下方掠了一眼。

行尸虽身死不朽,无法再杀死第二次,但斩下头颅,却可以令其丧失行动力。

现下谷中行尸已折损十之六七,军覆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影族杀手,乃是十八水府的西府君所派。若西府君胜,这小魔头败,姜二妹妹只怕不能逃过杀手无分别的杀戮。若西府君败逃,我们再趁势偷袭,这小魔头必会拼死反扑,而我带来的人并不多,与其相斗,势必两败俱伤。”

“若此时这位西府君的残兵败将再次卷土重来,于你我而言,绝非好事。”

叶应许道:“江少主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江玄笑道:“叶兄快人快语,真爽利人也。”

“如此,在下便直说了。目前西府君的人与小魔头斗到这步境地,正是我乐见其成的。这小魔头伤了一半元气,此刻若能脱身,势必会力求速速通过魍魉道。而他越是心急,越是容易陷入我在前方设下的阵法陷阱。”

“至于那位西府君,是我们这场计划的变数。他若见事不

成,抽身而出,极有可能藏于暗中,待我们动手之后再行反扑,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不能容忍这个变数存在,所以想请叶兄趁其身边守卫空虚,先行动手将其除去。”

叶应许道:“我去杀那个西府君,虞师妹谁来营救?她们这次外出历练,由我与玉善师妹带队,我必须对她们的人身安危负责。”

少年面前的纱帘被风吹得微微抖动,有一瞬间掀翻开来,暴露出少年脖颈间那道显眼的刀痕。

叶应许瞧见,惊讶过后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倒是听说过不少这位江少主年少时的传奇事迹。

传闻这位江少主三岁时随父母入梵天净土参看不归寺的万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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