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生身上有淡雅的清冷气，带一点点药香，从前若有似无，最近却越来越清晰。
十四一闻到，就知道他来了。
他是多么喜欢三少爷啊，光是嗅到那味道，就已然沉醉了。
他把手背在身后，立在书架前。白锦生察觉到十四今天有些许的不寻常，平时灰扑扑的一个人，今日突然明亮鲜活起来。
只见那人小心地拿出朵细长的烟火棒，仰着脸满目期待地看他，“少爷，我们燃烟花吧。”
白锦生沉默着，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放个烟花这么开心，但他很被十四的快乐感染。
他点了头。
他们走出门，站在被夜幕笼罩的庭院中间。
十四小心翼翼地护着火柴头上那点随风飘摇的火光。
白锦生将另一头稳稳拿在手里。
火苗一碰上引子就开始燃烧，带着火光，噼里啪啦的。
三少爷确实没这么近的看过花火，他生前对空气总是太过敏感，那一点点的火药灰，很可能要了他的命。往年大夫人给他办生辰宴，夜里总会在主宅上空放一轮焰火。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遥遥望着。
多彩璀璨的。
能将黑暗割裂成很多块，最终还是隐匿在夜色中，一下子就消失无踪，白锦生联想到流星的坠落。
他总也快乐不起来。
那东西和自己一样，也许是惊艳绝伦，却也短暂易逝。
十四的烟花不同，像一棵发光的树，伸展出细小的枝桠，上面簇拥着雪亮的银色花瓣。他能握在手里，能清晰体会。
那种鲜明带给他的体验感受，像极了十四这个人。
让他觉得安。
“十四”白锦生一时有些情动，偏过头看他，情不自禁地问：“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
十四懵懂地看着他，慢慢摇头，“少爷，什么是守护天使？”
三少爷自己也不知道守护天使到底是什么样儿，他那个洋夫子同他说，每个人都有守护天使，上天会让其在人伤心沮丧时出现，陪伴这个人共度艰难时刻。
十四多像是上天派来的。
从白锦生死了，一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像他的救赎。
“罢了。”他深深地，深深地望着他，开了口：“小十四，帮我做件事吧。”
那柔光映亮他的脸，十四看见他笑了。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他面前消失了，只有他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咚咚咚”，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惊心动魄。他眼也不敢眨，怎么会有人笑得这样好看？
远比烟花绚烂。
十四只觉得魂魄都要被三少爷勾走了。
他忙不迭点头，真诚衷心地说：“少爷尽管吩咐，只要十四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就是白锦生此刻要他的命，他也甘愿。
三少爷比夜色更深的眼睛弯起来，像是被他逗乐了。“说什么瞎话？少爷还不用你赴汤蹈火。”
烟花棒终于熄灭，少爷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了干净。白锦生移开目光，眺望着远处摇曳的树影，幽幽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白锦生一直清楚，他的死并不如面上那样简单。
十四咬着下嘴唇，踌躇道:“可是…少爷…我要怎么帮你呢？”
白锦生喜欢十四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十四足够乖顺，从不问为什么，没有理由，仿佛只要他开口，他就会去做。
三少爷勾起嘴角，声音却毫无感情，平直冰冷得像被雪冻住的瓷器，“我要见陈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