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久了,还生出些忐忑。他们两人在荣昌楼吃早饭,陈天青招来伙计点了菜。

上了桌才发现满满当当,酥皮小馄饨,桂花糖芋,红糖糍粑,黄埔蛋,凤尾虾,水晶丸子,蟹粉汤包,还有一碟牛肉锅贴。

直看得十四目瞪口呆。

陈天青有点邀功的意思,“不知道你爱吃咸口还是甜口,就让他们把招牌菜各做了一份。”

陈大少爷微扬起下巴,含笑望过来,言下之意就是,我考虑周到吧。很莫名的,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在十四面前的举止出奇得自然,完下意识就这样做了。按理说平时他是绝不会这么幼稚孩子气的。陈天青尤为喜欢和这个青年待在一起的感觉。接手陈家生意这些年来,为满足父母亲的期望,他都快不像自己了。

“在外切记稳重谦虚,戒骄戒躁。”

“你代表的是我们陈家。”

父亲是这样说的。其实陈天青混迹欢场,流连在百花丛中,并不是真的多么耽于玩乐,他只是需要躲起来喘口气,在那种欲望坦荡的声色场所,一切虽然混乱,但却是真实的。

欲/望赤/裸坦白

他太需要这种真实。

陈天青喝一口茶,抬眼看十四,“诶,十四,你手里那个装得是什么?”

他注意十四拿着的那个油纸包很久了,看起来像是吃食,但又没见人打开来吃。

十四回过神,也看向自己手心,迟疑道:“就是普通的糕点。”

“给我瞧瞧。”陈天青伸手问他要,十四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认真,只好放到他手里。陈大少爷打开来,里头是赤豆糕,上面端端正正刻着桃花,极其细致,是花了心思的。看十四那别扭样子,八成是女孩子送的了。

陈天青不知怎么心里有点烦躁,存了坏念头,拿起来一口包进嘴里,嚼了两下吞下肚去,差点没把他噎死。

里头不知道搁了什么,也太甜了,齁得过分。

但他就是不想让十四吃这东西,便将那油纸包好,“这赤豆糕很合本少爷口味,剩下的我留着,就当少爷请你吃饭的谢礼了。”

十四不作声,并不揭穿他,陈天青明明不吃甜,筷子都没往稍甜一些的东西那边伸过。

他满心都是自己错怪三少爷的愧疚,也无暇去想陈天青的此番动作中有什么深意。

既然陈小姐没有得病,又是哪里来的传言?

百思不得其解,十四突然想起一个人。二河他娘,有庆嫂,镇中桥那一片出了名的包打听。

泗河镇发生的大事小事,大到上头委派新镇长剿匪,小到陈记油坊短斤少两,谁家孩子夜里尿床。隐私如哪家寡妇私通汉子。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上回白少爷去世一事,白府还没传开,也是她最先知晓的。

可这追根溯源的活计毕竟与收集风声性质不同,十四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把这件事告诉了二河,二河点了头,答应问一问他娘。

要说他为什么对这事儿如此上心,是因为一种古怪的直觉。

他总觉得,这个散布谣言的人,和三少爷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