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点起了熏香,十四来来回回将自己洗了几遍,皮都快搓掉一层,白少爷这才许他近身。

十四的湿发还贴在额头,往下滴着水,他俯身仔细端详白锦生写下的三个字,除了觉得那字写得实在苍劲有力,飘逸非常之外,便预料之中的看不出别的什么。

“少爷,这是?”

“是你的名字。”白锦生握住他的右手手腕,提起来,将手势调整成握笔的姿势,再轻轻覆盖其手背,神情格外认真,“陆十四。这三个字,你记住。”

陆十四。

他的名字。

他忍不住去看白锦生,三少爷微微一笑,那双眸子里常年凝结的冰霜融化成水,眼底深处流淌着的俱是柔和。

一对上那双眼,十四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三少爷...这...这是...

他忽然不敢往下猜。

倘若是他想得那样,那倒显得他太自作多情了。

作为一个从未上过学堂的大龄文盲,十四学起东西来着实有点慢,三少爷今日有难得的耐心,一遍一遍地教。

少爷的手都被他的手背捂得好像有了些微温度,十四暗骂自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写了整整一大页纸,白锦生看十四发中已无水汽,估摸了时辰,按住他的手,“今天先到这吧,你明天要上工,我给你写好放着,你有空照着练就是了。”

十四点点头,沮丧失望地垂下脑袋。

白少爷当看不见了。

那模样委屈的青年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憔悴,总不能老由着他通宵达旦,不顾自己身体不是。

十四见少爷不睬他,也就乖乖上了床,他看起来精神奕奕,实则已然强弩之末,头一挨上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早晨起来,十四只觉好久没睡得这样香了,精神抖擞地下床,急急去看桌子上的铺开的白纸,看见那纸上写着“陆十四”,另起一行写的是“白锦生”

他们的名字挨在一起。

十四看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伸手去摸宣纸上已干透的墨,用手指细细描摹那字迹,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小心将那写了他们名字的纸叠好放进怀里,出了房门,见到少爷那屋紧闭的门,他才猛然想起九尾来。

也不知道那符管用多久,九尾有没有醒。

十四推开门,那狐狸却不在昨天他铺好的塌上。

他找了半天,柜子逐一打开看了,又趴下去看床底,俱是一无所获。

十四担心是不是被三少爷发现吃掉了,毕竟妖鬼不容,何况少爷鼻子还那么灵,叫他闻见就不得了了。

好好一个妖王之后,在他这儿一个晚上就没了。

这下可怎么跟落尘道长交代啊!

眼前一花,是九尾从横梁上窜了下来。

九条雪般的长尾在身后绽开,仿佛有生命一样在空中上下游移浮动。

不知道是不是十四的错觉,九尾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只是道长的符去哪儿了?

“符呢?”他谨记这茬,向九尾伸手。

九尾不紧不慢地顺着他的手臂爬到肩上,十四能确确实实感觉到是比昨天重了不少,很有分量,压得他肩膀都沉了。

十四失笑,轻轻揉一揉那软乎乎的小脑袋,“问你呐,小道长的符呢?”

“吧嗒”,从狐狸嘴巴里吐出一个湿答答的黄纸团,直直掉在地上。

……

“好吧…”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十四哑然。那白狐狸神气活现地抬抬下巴,嚣张得意极了,好像在说休想用你们的把戏对付我。

十四不免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