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升起来了。

叶城小时候觉着那些飘在房子上边的炊烟就像故事里说的招魂幡一样,眨呀眨地,就将在外边劳作的人们给带了回家。他曾经也是游魂里的一个,看到家里升起炊烟就撒丫子奔回去,母亲抱着弟弟,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尤带脏污的脸颊,笑着责备他又到处野。

而如今四面炊烟,竟然无一处属于叶城。

他成了无根的游魂。

叶城当然不可能记错,他的记性向来好,他可以对谢回随口提过的屁事念念不忘,也能够对丝毫不感兴趣的下毒知识牢记于心,又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娘亲?

他也从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他很清楚,他的娘亲也并未忘记他,只是不想认他罢了。

可他即使知道,也同样很迷茫。他的母亲的确可以不如他那样期待的,但又为什么会那样抗拒?连让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叶城茫然着茫然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蹲在了一棵树上,方向正对着方才他站了半天的门前。

他甚至在这样的梦游中还保持了良好的身手,因为这里的街坊们都慢慢踱步出来,摇着扇子坐在大树的石凳上聊天,完没注意树上还蹲着一个人。

“哎,林绣娘家刚才怎么了?怎么的来了个扛着大剑的江湖人,不是来勒索的吧?”

树下的话题是从这里开始的。

叶城竖起了耳朵。

“这样说来,林绣娘也是真命苦,”一个大爷说道,“年纪轻轻没了男人,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到现在,现在好不容易阿恒出人头地,又有什么江湖人寻仇……“

一个大婶闻言讥笑道:“命苦?我怎么还没有命苦到绣个花儿被大人物看中然后发达,生的儿子也出息到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

大爷便摇头道:“我看林绣娘是真的吓得不轻,那么大一把剑,老骇人了。”

叶城方才还因为听闻自己娘亲弟弟这些年过得很不错而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到这个话,却忍不住解下自己的剑,往手中掂了掂。

巨阙其实并不算锋利,他也和美人谷其它同门不一样,他不喜欢往自己武器上抹毒。

骇人吗?

叶城还在迷茫,他又听闻大婶说道:“这说起来也是,最近不是有个凶犯会夜里闯进民宅把人砍成几段吗?官府现在还没抓到人呢!该不会、该不会刚才那个就是盯上了林绣娘吧!”

她说着脸也白了。

大爷骂道:“头发长见识短的,少吓唬人了!人家杀人用的是柴刀,这个人拿的显然是一把剑,这能一样吗?!”

另一个大婶却道:“我看他长得怪俊的,说话也乖巧,不像坏人。”

大婶便笑道:“黄华家的,所谓人不可貌相,你怎知道他是不是坏人?更何况,要我说,这种舞刀弄剑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人!”

见没有人反对,她便又说了下去。

“那些人是什么人?说好听点叫大侠,说点不好听的,就是无业游民!他们能做什么的,仗着一点手头上的功夫,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前日里东头那个市不就来了几个,喊打喊杀的,一地的菜啊果啊蛋啊都被掀翻了,一群人趁乱去抢,真是作孽,也不知道是别人多久才攒下来想换点辛苦钱的!”

大爷点了点头,叹道:“也是,我们家小三儿,虽然不成器,可我宁愿他就这样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也别去说什么学武功闯荡江湖了!”

他们正在说着,此时却有一辆装饰颇为讲究的马车驶入巷中,叶城并未认出那是什么马车,却也能从众人低首避开的动作看出马车的主人身份不凡。

马车上下来一个打扮宛若管家的男子,叩响了林绣娘家的房门,

林绣娘大约还是心有余悸,隔了一会儿才打开门,管家并未见怪,只道:“今日少宰大人驾临官学,贵府大公子学问极好,深得少宰大人喜爱,少宰大人留他用过晚宴再回去,略有唐突,夫人请不必担忧。”

林绣娘敛衽一礼,道:“是犬子的荣幸。”她似乎对这样的情景不觉得意外,手中递了个锦囊过去,看上去沉甸甸的,应当是一些银子。

管家随口应了几句什么又登车离去。车轱辘的声响远去时,街道才恢复了方才闲谈的模样。

说话的还是那个大婶:“恒儿又被大人物赏识了呀?等到他高中状元的时候,千万莫要忘记我们这些街坊领居哟!”

说着她便尖声笑了起来,林绣娘并未应承,只说道:“哪儿敢这样好高骛远,贵人太多,恒儿不出丑已经是万幸。”

她面色苍白,并未与旁人多言,很快又关上了门。

大婶笑了起来:“儿子那么有出息,她指不定关着门偷笑呢!”

另一人却叹道:“阿恒念书好不是一天两天了,中秀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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