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知道。”张顺答了这一句,替关卓凡收拾好了,侧身退开一步,将塘报递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向对面厢房瞟了一眼。

谕旨的大意,是说湘军在安徽打得很好,曾国荃授了江宁藩司的衔头,已经开始向金陵进军。现在仍为福建按察使的李鸿章,在安庆编练的十五营“淮军”,也已经成军,即将开赴上海。这些话有虚有实,大抵是为了激励上海军民的士气。

而说到上海周边各县的溃败,上谕中则有几句责备的话,颇见声色:“各隘防军,遇贼辄逸走,兵无常守,将无固志,何以当士民之期盼?”,至于说“统兵大员,当以圣心为念,不可学积习暮气,亦勿谓朝廷之懋赏可幸邀也!”虽然没有点出名字,但人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对关卓凡有所批评。

这份上谕所发之日,自然还不能得知官军已经开始了大反攻,所以关卓凡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却把心思放在了另一件饶有兴味的事情上。

“爷,把您的饭开在哪儿?”张顺问道。

“就开在屋里吧,吃完了,我好办事。”

不一会,张顺捧着一个大托盘,扈晴晴拎了一个食盒,来给他摆桌子。等都摆好了要走,关卓凡开口叫住了扈晴晴:“扈姑娘。”

张顺见状,没言声,自己顺着门边先溜走了。

“关老爷有什么吩咐?”扈晴晴脸上透着喜意,笑盈盈地说。

关卓凡看着桌上,满满地摆了六个菜,一大碗白米饭,居然还有一小壶黄酒,笑着说道:“平常都是三个菜,一个汤,今天怎么开恩了?不但加菜,还给酒喝。”

“关老爷打了大胜仗,厨房上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扈晴晴说罢,大大方方地拎起酒壶,替他倒了一杯。

“香!”关卓凡却拿起酒壶来一嗅,不知是说酒香,还是说她的手有余香——自扈晴晴入衙以来,关卓凡挂心军务,对这位漂亮的厨娘从未假以辞色,实在是大违本性,此刻心情极好,免不了就要趁机调笑一下。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肴肉,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扈姑娘,咱们这个衙门里面,出了狐狸精了,你知道不知道?”

“狐狸精?”扈晴晴面上有些失色,小声惊呼道。神魔鬼怪这些东西,她是信的,“那得赶紧找个大师父来收了去才好!”

“那也不必。这只狐狸精,倒似乎没有恶意,”关卓凡随意地说,“昨天晚上,还替我脱鞋盖被子,周得很。”

扈晴晴这才知道,关卓凡是拿自己来逗趣,抿嘴一笑,说道:“那是我,可不是什么狐狸精。”

“哦?那真是多谢你了!”关卓凡见她浑不在意地就认了下来,倒觉得有趣,“只是男女有别,深夜之中,不敲门就闯了进来,于礼不合吧?”

“关老爷,你根本就没关门好伐?帽子也没摘,鞋袜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大冬天的,会要命的呀。”扈晴晴理直气壮地说,“喊也喊不醒,睡得跟个……跟个……什么一样。”

“跟个……什么一样?”

“我不敢说。”

“无妨,尽管说。”

“跟个猪一样!”

关卓凡自己找来的骂,一时语塞,心里头却是暖洋洋的。不过他睡够了,脑筋自然也清楚起来,很快便想到了扈晴晴的话中,有一个绝大的漏洞。

“就算是我没关门好了,”他笑眯眯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美厨娘脸上一红,无话可说,匆匆道了个万福,转身走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