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江以东。

尼格行军并不顺利。

他在笆篱山被伏击之后,就已经派兵回报兀良合台,称庆符县有水师,请求派兵支援,从符江东面掠夺俘虏攻城。

但如今四五天过去,援军竟还不来。

符江东面只有一座座架设了砲车的高山,或一条条壕沟、陷阱。

他还看到了宋军的营盘,就在挓口岩下,连墙垣都没建,里面只有一百驻军,远远冲着他放箭。

尼格没有去攻这个营盘。

他看到了拒鹿角,也看出那周围有两道陷马沟。

他绕过它,宋军隔得很远才追上来,也不放箭。

尼格知道,宋军这是连箭矢也不愿再给他,打算以砲石与陷马沟困死他。

他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让没马的“步卒”走在前面趟陷阱,以他们的死换骑兵的生。

挓口岩以北,有条汇入符江的小河,叫“庆清河”,尼格渡河时只剩七十步卒、七十余骑兵。

他知道宋军又要半渡而击了,果不其然,骑兵才浮马而渡,两侧与后方立刻有宋军冲杀上来。

尼格早就料到了,带着七十余骑策马就走,甩下那些步卒断后。

这之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向东绕过这长长的山脉;二是向北翻过宰猪顶,离开庆符县境内。

尼格想到援军没来,很可能是被东面的长宁军堵截了,不敢东向。于是选择翻过宰猪顶。

山很陡,只能下马爬。

他们又不敢弃了马匹,只能拉着马攀援,更费体力。

此时距尼格渡过符江已过了两日,他没有食物,累得精疲力尽。

……

李瑕就站在宰猪顶上。

符江东岸的几座高山上他都布置了瞭望塔,一直能都望到蒙军的动向,设伏也很方便。

李瑕对房言楷所说的《孙子兵法》内容也有了些体会。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因此哪怕是攻击残兵,他也先占据了高处,准备了擂木与滚石。

他默默站在那,计算着距离,看着尼格等人牵马从山林间走了出来。

“动手。”

士卒们吆喝着,推下擂木。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很快就传来了惊呼。

紧接着是惨叫……

李瑕看着这一幕,脑子里想的还是《孙子兵法》。

他以前觉得这些文言文很难懂、几句话根本说不了什么,认为兵书未必有用。但经过房言楷一解释,却发现其实它们已把打仗的准则和框架说得清清楚楚。

而在亲临战场之后,把经历与这些相结合,李瑕竟有些豁然开朗之感。

“嘭”的一声响,檑木砸在尼格头上,他吼怒着,带着不甘与愤怒。

李瑕目光看向尼格,心里想着“先胜而后战”是什么意思。

山下蒙卒的嚎哭声不止,皆成了李瑕脑海里对战争的印证。

“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

远远的,有骑兵奔到符江东岸营盘。

“李县尉在吗?!长宁军祝成祝将军有要事告李县尉。”

“县尉正在宰猪顶上,今日就要宰了蒙军千夫长……”

~~

次日,庆符县里的气氛终于是喜庆了很多,满城都在为击败了蒙军而庆贺。

至于被射杀在县城外的六七百俘虏,死了也就死了。

这些人不肯迁进县城,多是没亲戚在县里的,自是没人敢为了他们质问县官和守城将士。

少数几个还记得他们的,反而是房言楷,以及在城头放箭的弓手……

庆符县的绝大多数人们,庆幸活下来尚且来不及。

李瑕的风评似乎也突然转变。

过去说的“新来的县尉太年轻,靠投奸党”之类的话明面上已少有人提及,到处皆有人在夸赞新县尉守土庇民如何如何。

对此韩巧儿极为紧张,偏韩祈安还要逗她,说什么“经此一战,阿郎风头无两,只怕白岩寨几位小娘子或是愿意给他作妾了……”

就这一句话,韩巧儿登时大为警惕,却说“高姐姐不在,我可得替她看好了”之类。

她虽然还小,那作为女子,已敏锐地感受到某种危险的气氛……

~~

“听说李县尉还未成亲吧?”

“想什么呢,人家从临安府来的,定是早已与高门大户订了婚约。”

“能作个妾也好啊……”

严云云穿过回廊,正听到几个婢子正聚在一处嘀嘀咕咕。

她心中冷笑,回想着那日见到李瑕时的场景,暗道那等人物岂会对这些丑巴巴的粗使丫头感兴趣。

“连老娘这样的身段容貌他都未多看一眼。”

这般嘀咕着,她不免也对李瑕泛起些思量来。

十六岁的年纪,入仕为官掌了一县权柄,有靠山、有能耐,往后前程必然是不可限量……见过一面,该如何攀上呢?

若能一块睡一觉自然是好……

但这种年轻俊才身边多有高门出身的正室,那些小娘子们看似端庄柔善,实则手段厉害,常有恶毒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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