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李清桐身边的裴景轩并没有想到,刚刚看完陆屿被斩首的李清桐,脑子里想着的并不只有陆屿一个人。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一个人很难过的时候,如果能有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还是会好过一点的。

譬如他的外公,妹妹,母亲接连惨死的时候,他就很希望李清桐能够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好,当然,如果能抚一曲琴就更好了。

抱着这个朴素的想法,裴景轩就坐在逐月湖畔陪了李清桐一个下午。

分开的时候,裴景轩斟酌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对李清桐道:“你之前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还作数吗?”

“作数的。”李清桐一直记着那两次的人情,想着什么时候能还了就好了。

“那你……能不能陪我多逛逛这沅京城?”裴景轩有些期待道:“之前母后管我管的紧,我还没怎么出过皇宫呢。”

“好啊。”李清桐应道。

裴景轩的眼睛就在那一刻亮了起来。

那之后不久裴景轩就被封了一个闲散王爷,单独在宫外设了府邸,较之前皇后管着的二皇子不知道要自在多少倍。

于是在李清桐不去朱雀观练琴的日子,裴景轩就天天往郡主府跑,拉着李清桐陪他出去玩。

李清芸碍于之前欠他的人情,也都没太好意思拒绝,只是每次与他一道,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裴景轩却不在意,他对李清桐始终以礼相待,李清桐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从来不强迫她。

他只是觉得能默默陪在李清桐身边,就那样看着她,就已经很好了。

裴景轩第十三次在郡主府门口堵她的时候,已经是大雪纷纷的隆冬时节了。

他从一个小贩那里买来了一个捕鸟的夹子,拉着李清桐想要去郊外捕过冬的飞鸟。

李清桐无法,想着等他什么时候新鲜感过去了就好了,便破罐子破摔地陪他去了。

那个捕鸟的夹子最后也没能抓住一直鸟,那小贩本就是黑心的小贩。

裴景轩有些沮丧,看着栖在树上的飞鸟,突然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又掏出一袋子木球,一个木球弹出去,就成功射中了一只麻雀儿。

李清桐看着裴景轩手上难过的木球,突然愣住了。

圆滚滚的木球小巧精致,最关键的是,那木球与当年打掉李清芸手上匕首的那个木球,一模一样。

裴景轩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有些期待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从哪得来的这木球?”李清桐有些失神问道。

“我从小就玩的啊。”裴景轩道:“小时候跟着先生学机括,我不喜欢,就自己偷偷磨了这些木球做了弹弓弹着玩。”

他说着,再次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清桐:“你是不是觉得这木球很眼熟?”

李清桐看着眼前的裴景轩,有些凌乱了。

那日宴会上,救了她的明明是陆屿,为什么那种木球会出现在裴景轩手上?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长宁十二年,招待北夷使者的那场宴会上。”裴景轩见她不说话,有些委屈道。

那时他的表姐李清洛一曲舞蹈惊艳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他却只记住了那个在一旁默默抚琴的少女。

他想,怎么会有人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怎么会有人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能让人移不开眼了。

那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就连到最后,北夷使者当场刺杀他的父皇时都没有。

他作为皇后嫡子,在那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就被大殿上的侍卫层层叠叠保护起来。

他想要赶去保护李清桐,却因为隔着打斗的人群,怎么都赶不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的嫡姐,那个名动京城的才女李清芸站在她身后举起了匕首。

情急之下他掏出怀里的弹弓,弹出木球打掉了李清芸手中的匕首,也终于引起了李清桐的警觉。

他正在心中庆幸的时候,便瞧见一个绿袍少年向她走过来。

他被一群人围着赶不过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清桐看向绿袍少年的眼神里慢慢带上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倾慕。

再后来,他就看见原本是太子一党的绿袍少年出现在了他外公府上。

他想,若那少年真的能让她幸福,那他便从此断了对她的念想,可后来的种种事情都表明,那少年并非是她的良人。

于是在一切事情都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找他的表姐李清洛说了他对李清桐的心意。

他知道李清桐现在一定不会接受他,可他愿意等。

他本来想的是,时间长了,李清桐总会明白他的心意的,可前几日他在去找李清桐是,却听见她与李瑜说话,说想要随了师父一道去做道姑。

他一下子就慌了,他还有好多话没和她说呢,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想要再听一曲她在长宁十二年春宴会上弹的那首曲子,只弹给他一个人听的那种。

可是有些话若是不寻个由头,他是断断说不出口的。

于是他便从小贩手中买来那个捕鸟的夹子,故意将夹子事先弄坏,然后接机搬出他的弹弓和木球。

谁知道李清桐还是不买账,他再也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的事情全说了。

李清桐听完他的讲述后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的样子。

他最见不得她不开心了,忙准备开口打圆场的时候,李清桐却又突然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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