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方察觉到不对的人马,是朝云国老皇帝这边。

比起能自动发现问题所在的大燕旧臣,这位越老越昏聩的一国之主似乎更需要一点提示,于是和“大燕王遇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情报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封血书。

一封来自燕王府的血书。

还是伪装成了一封普通书信,敲锣打鼓地放在明面上,用最大阵仗送来的。

护送血书来的人是个眉目端丽的年轻男人,发如鸦羽,目似点漆,可他周身的杀伐之气和腰间佩着的长刀,又将这份貌若好女的颜『色』带上了十二万分的杀气:

“大燕王有书信要递交与朝云国皇帝。”

在这摄人的气势相『逼』下,朝云国众官员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话。

最后还是已经升职成了礼部尚书的周明德越众而出,从他手里接过了这封明明只有轻飘飘一页纸,可在入了他手的那一刻竟重逾千钧的书信:

“……多谢使者护送前来,我乃朝云国礼部尚书,自当代燕王转达书信要事。”

来使轻笑一声:“你读完就不会这么想了。”

等这位样貌好得近乎妖冶的男子离去后,周明德一拆开信封,便被里面的东西唬了一跳,脱口而出:

“这是大燕王写来的血书!”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对不明真相的朝云大臣而言,肯定是施莺莺那边出什么问题了,既然有问题,那就赶紧说出来好当面解决;对昨晚刚刚收到密探快马加鞭送来的情报的老皇帝而言,这封血书就更得当面读出来了,毕竟是遗言嘛。

皇帝与大臣有史以来终于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意见,可随着周明德的话语推进,老皇帝的面『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了:

这天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书,而是一封“二皇子不顾手足之情派人去刺杀施莺莺”的控诉书。

更要命的是,她还把人都逮住了,留了个证据,抵赖都抵赖不得!

而且施莺莺还是个特别擅长保密的人:

二皇子肯定不会把自己私下蓄养刺客这种事捅到老皇帝的面前,没有一个上位者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储备刺客,万一储备的刺客是为了对付自己的怎么办?

于是这件事一朝爆发出来之后,对朝云国老皇帝形成的暴击就是百分百:

你偏心的二儿子一直都在偷偷养刺客哦。今天他能派人来刺杀我,明天就能派人来刺杀你,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感动不感动?

在朝云国老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打雷下雨之前,周明德终于把这封血书的最后一段话读完了:

“幼弟不悌……果朝云不容我耶!”

他话音刚落,殿内殿外的所有人,不管是大臣还是近侍,都齐齐跪了一地:

这个指责太重了,不是他们能听的东西!

“悌”,指的是弟弟对兄长的敬爱之情;那如果反过来,有兄长竟然对弟弟发出了“不悌”这样的感叹的话,可以说这就是在封建礼法的范围内,能做出的最重的指责了。

左氏春秋第一篇里,便对不敬爱兄长的共叔段有过这样的指责,“段不悌,故不言弟”。即便后来史家以春秋笔法晦称庄公为“郑伯”,也只是说他没有教化好弟弟,半点没说他不该动手:

因为有了共叔段“不悌”的罪名在前,不管郑庄公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再进一步,如果施莺莺接下来能命大地养好伤,带着她那驻扎在藩王封地的百万之师,挥军长驱直入,反手攻打朝云国国都,让帝后交出二皇子,任凭她处置的话,她也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因为她千里迢迢寄来的这封血书里,主要的矛头只针对一个人,朝云二皇子。

没看见她连“不悌”的罪名都搬出来了嘛。

更要命的是什么呢,是谁都不敢说这支极有可能会打过来的军队,究竟由谁领军:

万一来的主帅是施莺莺本人的话,那还能被勉强划入“家事”的范畴里,交出二皇子就能万事大吉;可问题就是,施莺莺的身边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的大燕皇子。

虽然一个在朝云国客居多年,大家都知道他武艺精湛,并不是很擅长帝王权谋之术;但这不是还有一个男扮女装了二十多年,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的大皇子吗?这种不知根不知底的对手最可怕了。

如果这两人在关键时刻反了水,从施莺莺的手里接管了军队,昨日惨遭灭国的大燕,就是明日的朝云。

而且他们的下场只有可能比大燕国更惨,毕竟他们前脚刚攻破人家的国都,受过伤的狮子咬起人来是最狠的!

朝云国老皇帝冷汗如泉涌,急急派人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大燕来使请上殿,问道:

“那她……那莺莺……现在还好吗?”

虽然这话没问完,但朝堂上的聪明人都听出老皇帝的未尽之意:

如果施莺莺有一点重伤之下难以支撑、要英年早逝了的迹象,他就能当机立断效仿前朝徽宗弃国逃跑,留下大臣们慢慢思考怎么出兵的事情。

“不太好。”来人回答道。

这个从谢北辰的手里以“朝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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