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相爷,昱王之乱后,陛下最怕的就是相爷再有旁的闪失。听说鹤城去西关的路上有黑风沙,接连十余二十日之间,所有西关到鹤城的消息都是中断的,相爷不知道陛下那时有多怕!好容易到了鹤城,又听说相爷只身去了西戎军营,陛下整个人的害怕,惊恐,愤怒都写在脸上……”
许娇想起前日见他时,他一身戎装抱起她。
同她说话时,嗓音低沉而嘶哑,又带了不容置喙。
眼底布满血丝,眼角猩红,眉间紧皱着,面上的温和里藏了疲倦和怒意……
宋卿源是真的被她吓死,也真的被她气死了……
许娇轻叹一声。
她去西关前,答应过宋卿源不惹事,不生事,注意安,诸事都听大监的——最后好像所有答应得好好的,她一句都没听他的……
许娇攥紧指尖,唏嘘一声。
宋卿源回来,她应当要挨骂了……
想起她在苍月的年关,宋卿源千里迢迢就为了来看她两日,而后离京。
他连她一人在苍月这么安稳的地方,都不放心。
又骤然听到两军开战,西关驻军只剩了六千在仓恒,她跑去了西戎大营……
许娇忽得头疼。
等宋卿源回来,她要是不赶紧主动认错,宋卿源能恼死她……
许娇看向大监,“抱抱龙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娇想,有曹复水这头蓬头狮子狗和鹤城驻军在,抱抱龙肯定是安的,他应当是去仓恒驰援了,然后应当会让曹复水率军同西戎对峙。
西戎这趟是远征,西戎的核心在靠近羌亚的地方,他们是跋山涉水而来,鹤城驻军随时都有西关做补给,西戎撑不了多久应当就会退兵了,西关已经安稳了,只是看宋卿源是不是要曹复水狠狠打一打西戎……
许娇问完,大监的话倒是颠覆了她早先的想法。
大监是说,“陛下早前在途中就调动了别处驻军来鹤城,眼下粮草随行,都从鹤城开赴西关了,相爷,眼下的西关城远不止鹤城的十余万驻军,要多得多……”
许娇愣住。
大监继续道,“西戎与南顺几十年没打过仗了,陛下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许娇也忽然反应过来,宋卿源眼下的重心在滨江八城和西南边境处,这次如果不狠狠震慑西戎,西戎的侥幸死灰复燃,还想觊觎西关,那南顺日后还要分出精力放在应对西戎上。
宋卿源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会拿哈尔米亚开刀……
而且,以宋卿源的性子,绝对不会只在西关迎战西戎,恐怕,西戎后院还会起火……
不过打仗是军中的事,有曹复水在,宋卿源应当不会呆太久。
浴桶中水汽袅袅,许娇洗去一身疲惫,而后仰首靠在浴桶边缘,看着天花板出神。
晚些擦干头发,也换了身衣裳去看葫芦。
葡萄道,葫芦才喝了药歇下了。
许娇远远看了眼,问了声葡萄有没有大碍。
葡萄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军医说到处都是刀剑伤,怎么也得养。见许娇担心了,葡萄又道,不过葫芦哥底子好,军医说就是时日问题,没伤到旁的。
许娇才似放心了许多。
夜里的时候,齐长平来了府中,“相爷。”
“长平!”许娇记得上回同他道别,还是一脸凝重,因为她同胡广文一道出西关,但齐长平要留下来运筹帷幄,做西关最后的防线。
那时西关岌岌可危,明日还是未知数,众人都是脸色凝重,也生死未卜。
那时她同齐长平说要去西戎大营拖延时间的时候,齐长平面如死灰,眼下,他们都平安了,西关城也平安了。
齐长平罕见眼底微红,“葡萄都同我说了……西戎大营中的险峻,步步惊心……”
许娇微顿,避重就轻道,“葡萄的话,你要减去七分听,信三分就好。”
齐长平啼笑皆非。
但看向许娇时,又深吸一口气,“相爷平安就好。”
许娇颔首,“是啊,吉人自有天相,早同你说了~”
齐长平笑开。
西关城的几日,许娇每日去看看葫芦,同葫芦说说话,也听齐长平说起前线的事。
胡广文没提前从仓恒回来,应当是随宋卿源一道去了前方。
她也听说宋卿源留下了郭睿。
许娇想起郭睿当时在西戎大营里就剩了一口气的模样,眼下又跟着回去,是真不要命了……
日子就在这样半是安稳,半是等待中,从二月中旬到了三月初。
三月的西关也慢慢开始有了些许春意,虽然春意来得迟,但总归会来。
白日里,许娇见苑中的草木开始泛出嫩芽新绿,万物都在缓缓复苏;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时,恍然觉得有人在身侧躺下,伸手环在她腰间。
晨曦微露时,许娇半醒。
睡眼惺忪里,见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抵在他喉间,相拥而眠。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骄:来啊,猜豆子啊,生气,没生气,生气,没生气……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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