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殓房验尸

天刚亮便进宫面见皇上,上来就是罚跪。也不说理由,就是让他先跪着。待刑部的官员退出来后,邹之有才被诏进寝宫,聆听圣上训示。

今天他才上任,崇祯皇帝还是将成基命之死怪罪于他。先是罚跪,再是挨骂。

所以,此时此刻他窝了一肚子的火。

当看见同僚们与世无争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更加气愤。

邹之有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转而点了南镇抚司佥书骆养性。南镇抚司掌印缺出,南司事务由佥书骆养性暂领。

骆养性早就做好了功课,对案件自然是成竹在胸:“案发时有人看见仆人吴仁翻墙而逃。属下已派人捉拿,想来定是逃不了的。”

邹之有满意地点点头。刚想表扬骆养性,想起来城中流言,便又问案件是否与白莲教有关。

骆养性心中咯噔一下,擦去冷汗,一脸尴尬。

他并不清楚,哪里回答得出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骆养性也都说不知道。掌卫事邹之有简直气炸了。

好嘛,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崇德此时兴致无,甚至打起了哈欠。

缉拿凶手是南司的业务范围,关我北司屁事?

……

从锦衣卫总衙出来后,蔡之翰一直西行,返回南镇抚司。在明朝,北司与总衙都在西江米巷,而南司却与其他衙署挤在西城。

古老的北京城人流稀少,一片萧条之景。偶有一阵寒风吹过,赶路的人连忙裹紧领口,昏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些。

走了许久的路,刚进南司衙门,尚未与同僚交接,就匆匆跑向殓房。

在殓房门口,蔡之翰迎面撞上顺天府的衙役。二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衙役离开时,殓房中走出一个人,看起来很熟悉。但想着要事在身,蔡之翰也就不再细究。

偌大的殓房放了几口深红色棺材,皆是放在长凳上悬空。整个殓房都十分阴暗。虽在大白天点着几盏长明灯,不过房间还是如此的湿冷。

一名力士对蔡之翰道:“三名受害者,皆是碎尸而亡。”

“先亡后碎尸,还是先碎尸后亡?”

蔡之翰扫视着四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啊?”

仵作与力士们都被这句话吓到了,愣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听闻城中有留言,说是三名死者生前受到过非人虐待,死状也极其恐怖。掀开白布,光溜溜的身体上没有一丝血迹。蔡之翰并不感到意外。

这些尸体都被锦衣卫们处理过了,原本的断肢也都被缝了起来。

看了几遍尸体,蔡之翰这才发觉不对劲儿:“为何少了一具尸体?”

仵作赶忙上前,向蔡之翰说明了原因:“致仕的内阁首辅成基命成大人的尸体,已被成家领回,带回安葬。”

蔡之翰摇摇头,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此间殓房乃是为碎尸案而特设。屋中摆放着四张木床,应该是四具尸体。即使算上成基命成的尸体,也还是少了一具。仵作与力士们顿时就哑语了,根本无法回答蔡之翰。

原本顺天府与锦衣卫交接之时,就是送过来的四具尸体。而移交的双方人员,也一点都不怀疑。

蔡之翰觉得事有蹊跷,不便此时点破。便转而问了其他的事:“兵部右侍郎毕懋康的尸体,毕家人为何不带回安葬?”

“毕家说了,案子未破,岂可糊涂下葬?索性就留在顺天府衙门,给顺天府多一些破案线索。移交之后,顺天府也对此做了详细说明。”

蔡之翰又问:“内阁首辅的尸体在下葬前,有无进行检验?”

“这……我……”

领头的力士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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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之翰赶紧问怎么回事,众人这才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从昨天开始说起。

发现成基命暴毙之后,成家就迅速报了官。碍于成基命特殊的身份,所以几个衙门通力配合,一起缉拿凶手。但几日未果,让成家的人失去了耐心,转而索回尸体,决心下葬。

仵作啰哩啰嗦地说了很多,给蔡之翰都听糊涂了。

“那你们仵作都是什么意见?”

“小的们强烈建议重新开棺验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成老爷子已经安葬,成家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再行开棺验尸的!”

一番对话下来,蔡之翰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让开棺验尸,如何知道死者如何死的?

只是成家在京城很有势力,自己断不能得罪成家。如若得罪了成家,恐怕自己先案子一步死去。

蔡之翰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只能重新计划了。

想了一会儿,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棺盖已经先行取开,仵作与力士们都在一旁站着,冲着蔡之翰点头哈腰,等着蔡之翰下一步命令。

验尸本是仵作的职责,只是蔡之翰实在不放心仵作,担心仵作因为粗心大意漏掉什么线索,索性他决定由他自己亲自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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