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识多久了?”

独自面对崔樱仙的唐伯彦,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闻听此言,崔樱仙冷笑越发明显:“谁会特意去记这种毫无疑义的事情?”

唐伯彦却说出一串数字:“十四年又三个月零七天。”

“那天,你来玉京为姑母拜寿,却在铁树街遭遇刺杀,你慌不择路逃进了西祠巷道左第三家,与寓居的我意外相识。”

崔樱仙脸上的冷笑消失了,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也浮现于她的心头。

当时,若非唐伯彦出手,机智百出舍命相救,崔樱仙她甚至都看不到第二日的朝阳。

只是没等崔樱仙说出点什么,唐伯彦就已先一步说出了满含惋惜的话语:“我原以为,我们至少可以白头偕老。”

崔樱仙的表情瞬间剧变:“唐伯彦,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啊。”

唐伯彦平静无比注视着崔樱仙,他本以为自己会怒不可歇,却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是心如死灰。

自嘲一笑,唐伯彦从怀中掏出了张白纸,递向崔樱仙:“你走吧,我这个小小的魏王府,已容不下你了。”

纸上,潦草写着如下几行文字——

休妻书

立书人唐伯彦、大衍魏王,因妻崔氏樱仙不孝,特立此休书放妻崔氏回归本宗,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唐伯彦

天佑二年七月十六日

“你居然要休了我?”看清楚了纸上文字的崔樱仙,先是无比震惊,旋即便是大怒:“唐伯彦,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羞辱?呵,也许吧……”

唐伯彦转身就走,他甚至已经不想再看见崔樱仙的脸。

“唐伯彦,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崔樱仙愤怒的撕碎了休妻书,冲着唐伯彦的背影大喊大叫:“如果不是靠着我,不是靠着我背后的崔家,姓唐的你能有今天?崔家能轻而易抬举你,也就能轻而易举毁了你!”

渐行渐远的唐伯彦闻言一顿,只是他终究没有回头。

崔樱仙,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你和崔家,又付出了多少?

本想一别两宽,既然你不打算善了,那便不能善了吧。

“四喜,去前府知会薛长史,那份抄斩名录已不需再改。立刻出动廷尉缇骑、京兆衙役、北军屯骑射声两部甲士,录名其内的那三十三家,一家都不许放过。”

走出跨院的唐伯彦,想着马大总管招了招手。

“喏!”

马大总管一个字都不敢多问,他只知道今夜的玉京城内将要血流成河。

“典行俭是你什么人?”

待马大总管匆匆而去,唐伯彦又将视线挪移至典再兴身上。

“是我阿爷。”

典再兴答道。

“果然是忠烈之后啊……”

唐伯彦一声叹息。

四十二年前,塞外蛮族稚支邪单于提兵六十万破关入寇,连破大衍七路讨伐军,兵临玉京城下。

玉京一日数警,当时在位的孝灵皇帝甚至吓的要弃国南逃。

幸而板荡见忠臣——内有车骑将军窦广利一力主战堰塞九门、散尽家财募军死守玉京;外有数十路勤王军抛头颅洒热血,与蛮寇血战不休。

典行俭,便是战功最为彪炳那一路勤王义勇兵的首领。

三个月时间,典行俭率军与蛮寇大小七十二战,甚至差一点阵斩稚支邪单于!

为酬其功,典行俭短短数月便官升荡寇将军,封舞阳乡侯。

等稚支邪单于败退回塞外,典行俭又统帅大军东征西讨,打的塞外蛮族数十年不敢叩关,杀的绥国割地千二百里!

只是,当大衍江山重新稳固,马贼出身的典行俭便遭到了世家的联手排挤与暗算,不仅兵权迅速被收回,爵位也在数年后被褫夺,当典行俭旧疾复发郁郁而终,彻底没落的典家也就不再有人关注……

“魏王,在下不是什么忠烈之后,我父亲死前留有遗训的——典家子孙可饿死,不可仕世家!不可仕大衍!”

典再兴答道。

这番话,生生把唐伯彦正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时隔数十年,典家对世家与大衍朝廷的恨意,竟依然如此强烈?

“魏王,若您无其他吩咐,在下便先回主上身边复命了。”

典再兴又道。

“去吧。”

唐伯彦挥挥手。

典再兴便扶剑而去,转眼就穿过回廊,消失在了唐伯彦的视线之外。

“飞尘,去调一百王府侍卫,督促王妃三日内搬离王府。”

唐伯彦又开口说道。

“诺。”

阴暗的花荫,传出一句低沉沙哑的回答。

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终于变成了独自一人的唐伯彦,无比苦恼的挠了头。

按道理,孤现在应该立刻赶去父亲面前,痛哭流涕替孤那逆子认错,求父亲看在那逆子是唐家独苗的份上,饶过这一次千万别下死手把那逆子打死了。

可……父亲会不会盛怒之下,迁怒过来啪啪几耳刮子,把孤的脸也打成猪头啊?

孤毕竟是执宰天下的丞相,如今又是推行新政的关键时期,顶着猪头去上朝孤岂不是要沦为天大笑柄?岂不是会影响新政的推行?

要不,等父亲大人先消消气,再去请安求饶?

嗯,孤这段时日公事繁杂,突然又有新的紧急政务必须处理,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嘛……

没错,就这么干吧!

父亲既然之前都没打死那个逆子,想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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