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笙从宫中出来,想到自己懵懂不知人事的儿子,忍不住摇头叹气。

侍从赵铭见他出来,忙迎上来:“大人,回府否?”

江锦笙想了想,正欲点头,却见一脸生的小厮急忙跑来,恭敬地朝他行了行礼,说:

“江御史,我家主人有请,请随我到白雨楼一叙。”说着,将一块玉刺呈给他。

江锦笙疑惑地接过玉刺,不期竟看见那玉刺上分明刻着一个“琛”字,他心中一惊,身上都变得冷硬起来,一张清俊的脸庞面色难看:“你家主人有何事吩咐?不如你传达便罢了吧?”

那小厮微笑着摇摇头:“主人说,需与江御史面谈才好,主人对江御史颇为雅重,定然是与江御史有事相商,江御史你说呢?”

这话说得已经极是僭越了,可江锦笙知道,他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小厮的话。

他面色阴晴不定,但仍是道:“那走吧。”

他坐上轿子,轿子便在那小厮的引导下,往白雨楼而去。

白雨楼并非京都最大的酒楼,但却是京都最为雅致的——这里文人墨客甚多,还有不少真正的达官贵人,酒楼中乐声悠扬,却甚少有丝竹管弦,大多都是琴瑟雅乐。因此京都的纨绔子弟及品格不高的人是不爱来此的,也就甚少有荒唐事,真正称得上是风雅之地。

一盏茶的功夫,江锦笙的轿子就落在了白雨楼的门口,白雨楼的店小二认得他,知晓他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故而并不敢怠慢,正要恭敬地请他进去,就见有人给他瞧了瞧令牌,他立刻就退到一边去了。

江锦笙一直怀疑这座白雨楼就是皇帝的耳目,不过见此情状,又觉得白雨楼的主人另有其人也未必不可。

他随着先前那小厮往楼上雅间走,走到梅字房时,小厮便停下脚步,恭顺地朝里头禀告道:

“主子,江御史到了。”

江锦笙只听一个熟悉低沉的男声说:“让他进来。”

小厮便开了门恭敬地请他进去。

江锦笙百般不情愿,却仍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进去,果然便见一人坐在上首窗边,穿着玄色的锦衣,袖口领边用金丝银线绘着祥云,乌黑的青丝以玉冠绾住发髻,俊朗斯文的脸上如同古井无波,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说:

“江御史来了。”

江景笙恭敬下跪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千岁。”

“免礼。”祈安王爷冷流琛看向他,“坐吧。”他说着,便有侍婢娉婷而上,将方才放在桌上的茶水撤去,换了一壶热茶,又添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房间中别无座位,只剩冷流琛对面有一座,江锦笙只好道:“下官不敢。”

冷流琛抬眸看了他一眼,眉眼间添了几分不悦,道:“你与本王之间还需虚以委蛇做什么?你不是向来大胆,也有不敢之时?”

话语中别有深意,江锦笙只觉心头一刺,面上亦忍不住白了白:“那,下官就僭越了。”

说着,掀起官袍在他对座坐了下来。

冷流琛从宽大的袍袖中探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青瓷茶杯,送至唇边微微抿了一口,视线却始终未曾离开江景笙。

江景笙微低着头,半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面上,令自己难堪不已。

好半响,冷流琛才发话道:“我听闻你今日入宫去见你儿子了?”

“是……是的,犬子年幼,下官担心他在宫中闯祸,惹陛下不快,故而前去探视。”他说着,又想起什么,急忙解释道,“我本不欲与他见面,谁知进去时他正伺候陛下用早膳,故而,故而……”

冷流琛俊美的脸上染了几分冷意,握着茶杯的手缓缓停住了动作,缓缓将茶杯放到桌面上,他动作虽慢,力道却大,茶杯发出“啪”的一声,连茶水都溅了些许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锦笙,语气冷冷道:“他本是一个侍读,缘何跑去伺候早膳?”

江景笙听他质疑的语气,心中难受极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侍读!”冷流琛话中的不悦更加深了几分。

“可陛下……”江景笙还未说完,就听对面的冷流琛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有错?”

“不,我并不……”

“够了!”冷流琛打断他的话,本应俊朗清润的脸上带着森冷,与冷绪一般的凤眸微敛,带着几分轻蔑地看着已惶恐不安的江锦笙,“父亲如此,儿子理应如此……不过,江锦笙,本王希望你能好好警告你的儿子,陛下不是本王,他若有非分之想,下场绝没有他父亲如此幸运!”

江锦笙浑身一震,像是绝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样,吃惊地看着他,随即恢复过来,脸上却又是难堪又是脆弱的表情——都已经十年过去了,为什么他还认定自己是那样的人?!

他甚至认为他的南儿也是这样的人!

一想到这里,江锦笙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怒,他一手握拳,浑身都气得发抖,忍不住站起身来——冷流琛的气势太过骇人,他从未这样居高临下看他,因此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勇气,他说:“王爷,我从未想过高攀你,十年前的事不过是阴差阳错,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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