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眉心一点红印鲜艳欲滴,声音也多了一丝郑重:“向来父母若是武道天赋非凡,那么子女资质优秀的可能就会很高,以你我的资质,自然会有十分优异的子嗣。”

季玄婴说到这里,神色平静地反问道:“我无论从哪里来说,都算得上是难得的伴侣人选,况且我与常人毕竟有异,与我成婚,也并不影响你我的血脉延续,剑子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若是说你我之间并无感情,这其实也很简单,我自认不是很懂人心意的人,但也可以保证日后一心待你,天长日久,总会生出情意,想要琴瑟相谐并不困难。”

此时星月当空,凉风瑟瑟,师映川忽然笑了起来,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剑穗,卷在手指上,然后又松开,这才轻吐了一口气,说道:“好罢,坦白地说,我不得不承认季公子你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我其实是相当固执的……”

“你不必拒绝得这么早。”季玄婴的眼睛如落星子,而深蕴于五官之中的出众韵致,又让他多了一丝的从容:“剑子如今年轻尚轻,并不急于探讨这件事,我的意思并不是要现在就落实此事,况且剑子也决非可以受胁迫之人,因此我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尽力让剑子对我生出好感,如此而已。”

季玄婴说罢,却是合起了双目,抱剑于怀,自顾自地休息,师映川见状,呆了一呆,然后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苦笑还是应该郁闷,这季玄婴的性情并不讨厌,反而还让他有些欣赏之处,只不过如今两人却阴错阳差之下有了纠缠,这就让人苦恼了……想到这里,师映川心下烦乱,他抬头定定看了闭目歇息的季玄婴片刻,然后也同样闭上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总是隐隐有一种直觉,似乎季玄婴之所以有这些举动的根本原因,并不像他自己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样简单。

一夜无话,天亮后二人驾舟继续而行,在将近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了召开万珍大会的江夏,此处十分富庶,如今乃是一年之中生机最蓬勃的春天,到处都是游人,路上车水马龙,繁华无比,水面上更是画舫游船往来,满是纸醉金迷的红尘气息。

江水澄澈,两叶扁舟在水上行驶,划开淡淡的水痕,师映川这一路与季玄婴倒是有了几分默契,两人双行水上,路途枯燥,不免就要交谈起来,此时师映川眼望岸上一片繁华的景象,说道:“这万珍大会此次展现的物品俱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季公子可有兴趣么?”

季玄婴长身玉立,站在舟上,闻言看了少年一眼,忽然道:“这次天涯海阁拿出来的物品确实不凡,不过我向来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少兴趣,但其中有一件宝物想必剑子定然是势在必得的,而剑子这次来到江夏,应该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师映川眼波微动,却终究没有表示什么,只抚摩着手上一支淡黄竹箫,季玄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平静说道:“当年画坛一代宗师、画圣花间问曾经为天下第一美人燕乱云绘制了一幅画像《怯颜图》,据说此画既成,花间问足足沉睡三天三夜,可见心力耗费之大,也就是在这幅画完成以后,花间问从此不再画美人图,后来此画交与燕乱云,燕乱云喜爱非常,自此秘不示人,不过后来随着燕乱云身亡,这幅画也就遗失了,数年之前听说此画被多罗皇室收藏,周朝皇帝曾提出以西南三座城池换取,多罗皇帝不应,去年多罗国灭,还有人专门去国库搜索此画,可惜未见踪影,倒不知如今怎的流落到了天涯海阁之手。”

季玄婴说到这里,缓缓侧过身来,正望见师映川一双幽深清亮的眼睛,他乃是沈太沧之徒,当年沈太沧亲身经历过那个风雪之夜,见到连江楼为燕乱云而来,后来连江楼收下师映川为徒,使其成为断法宗剑子,沈太沧再联系到师映川的年纪,哪里会猜不到这就是当年燕乱云所生下的那个婴儿?季玄婴是他爱徒,先前又与师映川有了夫妻之实,沈太沧自然就将此事告诉了徒弟。

师映川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听了这一番话,也毫不意外,只是轻轻点头,道:“……季公子说得没错,我这次就是为了那《怯颜图》而来。”他乃是燕乱云所生,虽然母子二人相处的时间极短,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那是他的生母,心中总有些不同滋味,以师映川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怎会坐视生母极重要之物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便来到江夏,准备取得那幅《怯颜图》。

小舟靠岸后,两人便弃舟登岸,街上大道十分宽阔,道路两侧店铺云集,不但有鲜衣怒马的贵人往来,就连路上的普通百姓也是衣着干净大方,虽然不敢说个个都穿金戴银,但明显生活比许多地方的平民要好上不少,可见此处富庶。

就在师映川与季玄婴弃舟上岸之际,大道上的一辆马车中,有人低低一声轻叹,手里摩挲着一尊温润玉像,那是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男孩,嘴角带笑,眼神清澈,腰间悬着一把剑,那只手轻轻抚摩着玉像的脸庞,只听一个男子声音悠悠道:“……映川啊映川,此次想必你定会来到江夏,你我两年不见,不知你是否已经忘了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