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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东昌南集北关外的工地上,一座石殿的主体结构已经成形,再有一个顶子,它便是一座气派的敬神场所了。

此时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一名工匠道:“这顶子怎么办?”

另一名工匠道:“这么大跨度,不准用木头,无梁殿啊!这活俺可没干过。”

问话的工匠转问正在雕刻石窗花棂的田铎:“小田师傅,这个顶子怎么干,你知道吗?”

“起拱呗。”田铎回答。

“你会起吗?”

“这么大的拱顶,难度太大了,俺可起不了。”

监工的枚青走了过来:“怎么停工啦?”

工匠们七嘴八舌:“这个没有梁的顶子俺们干不了。甭说干不了,见都没见过!”

“拿工钱的时候怎么没听谁说不要呢?一干活就往后潲啊?给老子干!干不了也得干!”枚青呵斥。

工匠们纷纷说:“这不是难为人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枚青用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地上的石头:“既然你们接下了这个活,就必须把它干好,干完!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候若是还上不上这个顶子,有你们好瞧的!”

众工匠面面相觑。

风和日丽。

蔡小芹浑身上下都透着兴奋。她策马飞奔到前面,然后在树荫下等候按辔徐行的蒯祥。

“二师兄,你快点儿啊!”

“二师兄的这匹枣红马可比不了你的五花骢。”

“别磨蹭了,快呀!”

蒯祥一夹马肚,追了过去。

二人并辔在驿道上徐行。

“二师兄,我们走了这些时日,一路上的村落竟如此凋零。很多地方田地无人种,村落无炊烟。这是怎么回事呢?”小芹问。

“中原的百姓苦啊,”蒯祥解释。“自元代起,黄河便水患不绝。加上元末连续十七年的战争,天下甫定没多久又有我朝的靖难之役,四年混战,生灵涂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室九空。就拿这山东来说,靖难主战场,几场大仗打下来,有的县只剩下百十户人家。如同曹孟德《蒿里行》所说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芹儿上回随爹爹来北京,是乘运河河船,匆匆而过,当时没有多少感觉。没想到乡下百姓竟如此疾苦。”

“如今好多了呢。这些年朝廷多次从山西和江浙向中原移民,生产也恢复了,中原总算是有了些人气。”

“你说这建文也好,当今圣上也好,谁当皇帝不是当?可他们一争夺起皇位,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

“谁说不是,前朝大儒张养浩的《山坡羊》说的好:‘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就盼着有个好皇帝吧。”

“二师兄你真了不起,不仅手艺好,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对了,二师兄,你说当今坐龙廷的万岁爷算是个好皇帝吗?”

“算不算好皇帝二师兄不知道,不过他肯定是一个有雄心,有想法的皇帝。”

“皇帝有雄心不是挺好的吗?皇帝有雄心,国家就强大。二师兄为何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好皇帝呢?”

“国家强大固然是好事,可评价一个朝代关键是看百姓是否富足,”说起天下兴亡,蒯祥便有说不完的话,面对眼前这个纯真无邪、毫无城府的小师妹,正好可以一吐为快。“一千六百年前的秦帝国十足的强大,又是修长城,又是造阿房宫,可苛政下的百姓却民不聊生;而四百年前的北宋,它的国力,特别是军力,不过尔尔,但它藏富于民,百姓富足,商业兴盛,政治包容,文人骚客灿若群星。你来说说,这两个朝代若是让你挑,你愿意生活在哪一个呢?”

“当然是宋朝!”小芹不假思索。

“是啊,百姓是国之根本。《尚书》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判断一个皇帝好还是不好,是明君还是昏君,主要应该看他治理下的百姓是否能过上好日子。”

“哎呀,这里面的道理这么深啊!对了,二师兄,你如此欣赏大宋,所以你设计的建筑也跟着带上了宋朝的味道,对吧?”

“这又是另一回事了。宋朝是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它的建筑风格也自然倾向于流畅飘逸,其中有许多值得今人借鉴之处。学好了,有点睛之妙。”

“譬如北京皇宫的角楼?”

“聪明!”

红日偏西。

前面有个镇子,镇外的路边立着一座盖到一半的建筑,建筑是白石头垒的,看上去倒也整齐。

“这是什么?”小芹感到怪怪的。

蒯祥打量了一番。“坐北朝南,方方正正,看样子像是一座庙殿。不过,用石头盖庙殿,这倒是别出心裁。”

两人一边议论,一边策马进了镇。

镇口的大牌子上书写着“南集”二字。镇子里熙熙攘攘。路边有一家客栈。

“咱们今晚就住这儿吧。”蒯祥提议。

“好啊。”

两人下马,将马拴在客栈门口的树上,解下行囊,走进客栈。

客栈的一端是柜台,客栈老板站在柜台后边。

另一端是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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