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匠整不出这个顶子,会怎样?”蒯祥问。

“汉王走前下过死令,庙观必须按时完工。这监工的王指挥使是个狠角色,杀人不眨眼。他不会轻饶过这伙工匠的,保不齐会有人掉脑袋。”

“工地可是在镇北的路边?”蒯祥问。

“正是。”

蒯祥对小芹说:“就是进镇前咱们看到的那个。吃完饭你先回房吧,我过去再瞅一眼。”

“芹儿跟你一起去!”

“啥事都想掺和,你当是什么好事呢?”

“好事坏事我不管,反正既然一道出门,你在哪儿芹儿就在哪儿!”她摽上了。

吃罢饭,蒯祥和小芹一路步行出镇。

那座盖了大半截的石庙观屹立在暮色中,庙观的四壁用白石头砌成,整整齐齐,拱形门是敞开式的。石殿盖到该上房梁之处,便没再往上盖了。地上堆放着一摞摞白色石料。

小芹道:“你说这汉王抽的哪门子风,无门扉的大殿,这倒也说得过去。可不要房梁,这不是为难工匠们吗?”

蒯祥道:“汉王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若不这么一根筋,咱们也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呀。”

“是啊,这个汉王做个梦也当真。对了,二师兄,你还没回答芹儿呢,煦字下面的四点,究竟是水还是火?”

“当然是火。‘煦,烝也。’《说文解字》中有明确的解释,那是热的意思。”

“这位汉王也太没文化了,连《说文解字》的内容都不知道。”她有几分不屑。

蒯祥道:“本朝皇子取名有严格的规定,再者说了,汉王身边饱读诗书的幕僚多了去了,岂不知道煦从火?汉王府视太子为敌,可能是故意如此放风,以水灭火呗。”

“二师兄,这皇家的明争暗斗从庙堂到江湖,无处不在。咱们别琢磨这个了,还是回客栈早些歇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容我再仔细瞅瞅,”蒯祥目量了好一会儿这个垒到一半的石头庙观,又看看堆在地上的石料,边看边小声念叨:“宽不过三丈……”

“二师兄聚精会神的样子真帅!”小芹在一旁看的发呆。

蒯祥转向她:“好了,回客栈吧。”

他边走边沉思。

小芹问:“二师兄这一路上一言不发,琢磨什么呢?”

“这件事我想管一管。”他说。

“庙观的事情吗?”

“对。”

“你如何管?”

“我想帮这些工匠把这个石殿的顶子给弄出来。”

“芹儿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天下工匠是一家,咱们既然遇上了,自然不好袖手旁观。”

“这种没有梁的顶子,你以前干过吗?”

“没干过。”

“那你也敢出头?”

“万事总有头一回。当年你爹盖那座没有一根钉子的门殿,不也是头一回嘛。”

“那是怎么回事?”

“师父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也是,他老人家的杰作太多了,说也说不过来。”

“那个门殿!”

“哦,门殿。苏州官府要修一座门殿,为图吉利,要求门殿里不准有一根钉子。这个工程谁都不敢接,师父自恃一身本事,领下了这个活。他想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施工方案,只用了一个月便把这个门殿建造了出来。交工时官府来验,果然不见一根铁钉。”

“那是怎么造的呢?”

“用一块块长短木头拼成网,互相串联勾搭,组成一个碎木阵。最为神奇的是,承接整个大殿屋面重量的大梁,中间断裂,竟是用两根断木拼接而成的。见者无不赞叹。”

“有点儿意思。”

“方案是你爹设计的,可你知道是哪家施工队干的活吗?”

“哪家?”

“我爹带领的几名香山工匠。那时我爹二十来岁,与我此时年纪相仿,正是血气方刚。”

“呵,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他俩那时候就在一起,怪不得老哥俩这么铁呢!”

“是啊,他们合作至今。洪武二十五年,朝廷扩建应天皇宫,也就是南京的皇宫,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工部慕你爹大名,招聘他带着我爹等一众香山工匠,参与施工。自打那以后,蔡、蒯两家便再没离开过皇家工程。”

“你在北京皇宫的角楼工程中,也借鉴了这种断木拼接工艺,对吧?”小芹猜测。

“对,举一反三。”

“当年我爹接下的毕竟只是一个门殿,”小芹道。“干砸了也不致有太大风险。你在北京造的角楼也是纯木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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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驾轻就熟,而且背后有太子爷力支持。可这回不一样,汉王要的是石殿啊!汉王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没有他的故意刁难,我们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了出来,寻什么图纸。如今图纸尚未寻到,你又自个儿往他刀口上撞。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后果就是给这些工匠们解了围。”

“你真有这份把握?”

“有。”

“这样的石顶以前也有人造过吗?”

“同样的石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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