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宁头也不回。“去告诉皇上1

慈庆宫里,张太皇太后仍在审问王振。

“奉天门前的铁碑是太祖爷所立,上面的字你可知晓?”她厉声问。

“奴婢知晓。”

“写的是什么?”

“回太皇太后的话,写的是:内臣不得干预政事。”

“亏你还记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你却漏掉了后面三个字:预者斩!这就是大明朝的宫规!你竟敢公然破坏,无视祖宗定下的制度!哀家不杀你,更待何时?”

王振哭求:“奴婢知罪了!奴婢恳乞太皇太后看在奴婢多年伺候皇帝的份上,饶过奴婢一次吧1他连连磕头。

张太皇太后道:“不提皇帝便罢,提起皇帝哀家更是来气。镇儿为太子时,先帝让你陪他识字读书,你可好,整日带着他到处玩,四处跑,把他的心都跑野了!你想让我大明朝的皇帝日后成为一个只知玩乐的昏君吗?”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1

“哀家问你,你今年多大年纪?”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四十有五。”

张太皇太后冷笑:“四十五岁!荒唐!四十五岁怎地会有四十岁的儿子?”

王振一愣,然后马上醒悟。“曹吉祥是奴婢的义子。”

“你这个残缺不全的货还有螟蛉之子啊1张太皇太后讥讽道。“哀家且不追究你这个,可你竟敢把自己那些干儿子派出去做监军,塞进锦衣卫当首领,居心何在?说说吧,你有几个干儿子?”

王振结结巴巴:“十……十……”

“十个指头数不过来吧?哀家也不想听你胡言乱语了。执法吧1

两名女官一手举刀,一手拎起王振的衣领。

王振杀猪似的呼叫:“太皇太后,饶了奴婢吧!太皇太后1

宫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住手1

朱祁镇快步走进慈庆宫,对两名女官道:“你们放开王伴伴1

两名女官看着太皇太后。

张太皇太后点点头。两名女官松开手。

朱祁镇趋步上前,跪在太皇太后面前。“皇祖母,孙儿求求您了,饶过孙儿的伴伴吧1

张太皇太后道:“你让祖母饶过他,可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吗?”

“孙儿知道,”朱祁镇答。“伴伴没有严格督促孙儿读书,纵容孙儿贪玩。皇祖母,这些不能全怪他,是孙儿要他这样做的,要罚,皇祖母就罚孙儿吧1

张太皇太后道:“若只是这些便也罢了。你的这个王伴伴在外朝卖官鬻爵,胡作非为,在内廷培植自己的势力,收了十好几个干儿子,无法无天。你说,这样的弄权宦官,还不该杀吗?”

“王伴伴有错,可也罪不至死埃皇祖母就看在他尽心伺候孙儿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孙儿回去好好责罚他1

朱祁镇跪在地上不起。英国公张辅实在看不过去,便朝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四人使了个眼色。五位大臣一同齐刷刷地跪下,齐声道:“请太皇太后准皇帝所请1

张太皇太后对朱祁镇道:“你先起来。”

“皇祖母不饶王伴伴,孙儿就一直跪下去1

张太皇太后叹息一声。“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贵为天子!为这点事你就下跪,将来如何亲政?如何治国?起来吧,祖母这回饶过他。”

朱祁镇欣喜地连连磕头。“孙儿谢谢皇祖母1他站起身。

张太皇太后对五位大臣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五位大臣站起。

张太皇太后继续申饬王振:“你们这种人,自古多误人国,皇帝年幼,哪里知道!现因皇帝和大臣为你讲情,哀家且饶过你这一次,今后再犯,一定治罪不饶1

“奴婢谢太皇太后不杀之恩1王振磕头如捣蒜。

“死罪饶过,活罪难免!来人1

两名太监上前。

“把他拉出去,打二十板子1

两名太监将王振拖出慈庆宫。

王振一脸委屈地回头望着朱祁镇。

朱祁镇避开他的目光。他尚未亲政,所有的事情还都是皇祖母说了算。

历朝历代的皇帝与太监之间大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皇帝往往信任太监,甚至依赖太监。这一是因为太监与皇帝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后妃,潜移默化,自然日久生情。二是因为太监没有家室,更没有自己的子嗣,心无旁骛,一心伺候皇帝,对皇帝逆来顺受,却绝无夺位的条件和野心,可谓忠心耿耿,让皇帝十分放心。而外朝大臣则不一样,哪怕是忠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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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时时制衡着皇帝的权力,对皇帝的过失直言相谏;权臣就更别说了,挟天子令诸侯甚至取而代之的例子不在少数。因此,皇帝更喜欢太监,甚至宁愿把权力赋予太监而不是外朝,譬如永乐帝建立的太监监军制度和设立东厂。

但王振不同。张太皇太后明察秋毫,早已看出他不是个安分的中官,为了向上爬宁可自宫,这不是野心是什么?有朝一日得了机会,必定祸乱朝纲。不得不防啊!她想趁着自己精力尚可的时候为孙儿除掉这个隐患,只可惜小皇帝实在是太护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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