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清楚到底是哪里可以,朱丰然又客气了两句,跟他们道了别,开车走了。

余白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是时机未到,有些话朱律师还不能明讲。

唐宁跟着她上了车,等两人坐定,他才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重要消息?”

余白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本来也只是猜想,但看朱律师的反应,估计是真的了——周董在香港上市的那家公司近期应该会宣布私有化退市。”

唐宁一听果然意外,问:“是因为股价?”

余白却说:“哪个是鸡,哪个是蛋,还不一定呢。”

“什么意思?”唐宁又问。

余白解释:“放出负面消息,雇佣机构写报告,然后自己做空自己,不就是私有化退市的常规三件套么?别家搞这些操作还有可能涉嫌操纵股价,但周董这一次玩的是真的,谁都说不了什么,多好。”

“你是说,”唐宁转过脸来看着她,“周董就是为了这个才安排周谦回来的?”

“是顺势而为,还是计划的一部分,大概只有周董自己知道了。但至少有一点毫无疑问,退市从准备到宣布是有个过程的,这件事肯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余白发动车子,一边开出停车场,一边解释。

上市公司私有化其实也是收购的一种,由大股东买回二级市场上流通的股票。收购方需要委任财务顾问、法律顾问,还要寻找有意向的投资人筹集资金。等到所有这些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才会正式向董事会提交私有化意向,再成立特别委员会发布公告。

而接下这个专项业务的法律顾问显然就是至呈的朱丰然律师了。

然后,朱丰然又推荐了唐宁来担任周谦的辩护律师。

理清了这一番顺序,唐宁也是噎着了,缓了缓才问:“这一趟周董能赚多少?”

余白算账给他听:“他家是十年前做的IPO,开盘15港元,现在已经跌到5块钱一股,也就说当年卖掉的东西,他现在花三分之一的价格就能买回来了,不考虑这几年的增长,光看这一进一出就是几十亿的收益了。”

唐宁补上一句:“周谦回来之后,周董作为近亲属,以及提供了启动资金的股东之一,肯定也是要接受警方调查的。”

“对,”余白点头,知道他是明白了,“周忠建集团下面的百货业绩其实挺好的,如果没有这件事,提出协议回购很可能引起市场资金追涨。股价一旦升上去,回购成本就会变高,甚至导致私有化失败。但现在这一则私有化公告会跟着周谦被逮捕、被起诉,周董自己也被请进去喝咖啡的消息一起放出来,股价估计还会继续往下走。公告之后就要举行股东大会和法院会议,这下也不用担心投票通不过了。”

如果投票通过,接下来就是为期28天的决定期,股东可以选择是不是接受回购。接受就是血亏离场,不接受就从此拿着一家私营企业可能永远不分红不派息的股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废纸。绝大多数人会怎么选,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而周董赚到的,就是这些人赔掉的钱。

这生意经顺理成章,残忍却又合法,除此之外还颇有几分丧事喜办的讽刺。

“那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唐宁又问,并不觉得周忠建是那种归隐东篱的类型。

余白回答:“周董集团旗下还是有不少优质资产的,过两年等周谦这案子的风头过去了,他重新整合上市并不难,或者干脆回来排A股IPO的队,估值肯定比香港高多了。”

说完这番话,连她自己都唏嘘,留学归来拿着金融学位的周谦跟初中学历的周董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果然就如齐天所说,二十年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但你玩儿的都是爸爸们玩剩下的,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唐宁大约也有同感,一直望着车窗外微雨的街道,像是在想着什么。

余白半天没听见他说话,往副驾驶那边一看,才发觉这人已经被车晃睡着了,就差流口水了。她知道他过去两天就几乎没怎么睡过,这时候也是累极了,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下了高速往H市市区驶去。她也知道这个案子他做得有多努力,而这份努力又是为了什么。过去半年里一连串的变化,他们结婚,怀孕,孩子就要出生,双方家长争着给这样那样的东西。事情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简单,做什么去哪里都只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她想起唐嘉恒曾经说过的那段往事,有一天,满怀理想的青年开始自问,能够为家庭做些什么,而后越走越远,越走越快,以至于忘了是为谁上的路。还有跨年的那天晚上余永传说的那句话,面对这些,唐宁一个人也不行,她得帮他。

唐宁醒来时,余白正把车拐进了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

“这是……?”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笑问。

“我在这儿订了个房间……”余白解释,找位子停好车,又拿出手机确认预定记录的页面。

她这还没弄完,唐宁已经靠过来,在她耳边喃喃:“我这个夫人果然很可以……”

余白用胳膊肘顶开他一点,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睡吧?先上去洗个澡补一觉。说不定明天经侦那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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