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浓夜死寂。

宋许走过了三个路口,直到背后的灰白吊在桥视线内彻底消失,他靠在路旁的电线杆上,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如果有人经过,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心里燃起的那束火,将他从内到外焚烧成灰,此时此刻,他已经是真正的精疲力尽。

真的很难过啊。

宋许苦笑。

明明说死心,明明说放下,为什么看着那个男人痛苦的眼神,自己的心,为什么还是会抽搐不已。

脸上手心还是火辣辣的疼,一个是被打的,一个是打人时用力过猛。

下桥时宋许心里好似明镜,快刀斩了严与非这团乱麻,又三两下两下规划好了行程和去出:药店,酒店。

可被雨淋久了,宋许觉得可能是水灌进了脑子,他的思绪又被扯回和严与非相处的日夜点滴。

那感觉一开始还挺美好,是最初相识的那段时间,单纯又甜蜜,又随着旁人的加入,逐渐变味,因为掺杂了太多的忍耐和屈辱,苦涩又憋屈。

身体逐渐失温,自虐般回溯着往事的宋许,感觉自己的结局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三个虚幻的梦后冻死在雪夜里。

又坐了一会,灯光熄灭,日光渐出,在谢绝一个姑娘送伞之后,宋许给了自己一巴掌。

旁边经过的路人,被这举动吓一跳,纷纷绕开。

“不就是个男人,不就是十年,又不是快死了,别这么输不起。”

在酒醉和发泄后的余韵中,宋许迷蒙着想了想,发现自己如此难过,还是自己这关过不去。

他抱着膝盖想了一宿,终于给了自己这样一个交代。

想明白之后,他一改孤魂的样子,甩了甩因为久坐,绑了铅一般沉重的脚,抬头把湿发撸上额头,扬手拦了一辆车。

“客来酒店,谢谢。”

虽然不想让朋友知道自己的惨状,但考虑到严与非在酒店方面多有涉猎,他还是选了朋友参股的一个。

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到卧室,给前台发送买药放在门口不要敲门的简讯,宋许把黏在身上多时的衣服脱掉,简单冲洗,在挨到床的那一瞬间,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想到好友一个赛八个的铜锣嗓,宋许希望他能看在自己是个病患的份上,嘴下留情。

跨江桥上,恢复了平日的喧哗,窄小的路边,行人纷纷过,只是桥上一处暗红,记载着昨夜的痕迹。

严与非是被疼醒的。

他醒来时已经被人推到了自家的医院,旁边是哭泣的严母,和一脸焦急的秦景。

他睁着眼睛,试图起身,在身旁搜寻的那个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他人呢,他人呢?!”第二句甚至是吼出来的,说完他又咳了几下。

身边的人想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给我找,去给我找他...”

身上各处都还疼着,但都比不过心里撕裂般的感觉,雨那么大,宋许又喝了酒,他在平成一个人都不认识,会不会出事。

等到这点,严与非的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

他不顾匆忙赶来,给他包扎的医护人员难看的表情,挣扎着起身。

“你快点躺下!你自己都这样了,你还管他死活?”严母见他醒来,忍不住的哭,边哭边骂。

虽然没说名字,可在场的,谁不知道‘他’是谁。

在她心里,那就是个眼比天高,不知好歹的东西,看着清高,却惯爱使下作手段拿捏自己儿子。

这次把她儿子折磨成这样,本就讨厌她的严母,现在当真是恨死了那个宋许。

“你为他受了多少伤,你是不是连命都赔上才甘心啊,啊!”

秦母说道最后,竟然是泣不成声,秦景一边递纸,沉默的看着病床,任由严与非的伤口因为他的挣扎而崩裂。

严与非没有察觉还有谁在,母亲的痛苦已经让他头痛欲裂,他别开脸,不去看严母悲伤的脸庞。

他已经无力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痛苦。

“宋许,他就是我的命啊...”

说完,大夫已经是一针镇定下去。

掀起被子的手,无力垂下,病房内的闹剧,也安静于此。

严母见儿子昏过去,扒着大夫手追问了几句,医生本来被从家中抓来很不耐烦,但由于严家背景,只得耐着性子答复。

秦景站在床边看了严与非一会,又把严母拉着医生不放的手劝下,把医生的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因为担心激动过头了的严母这才定了定心,拢了下头发,恢复了往日优雅的样子,冲医生一笑,放人走了。

严母理智回笼,拍拍秦景手,感觉十分冰凉,使人端杯热水,给他递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