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幼时好友,却已多年未有联系。

二人上次见面,似乎还是在司霄和秦书语的婚宴上。

阮秀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面上莫名泛出些许慌张,两只手藏在袖子里紧紧贴在身侧,动都不敢动。

四宗与妖族向来势不两立,江北清不仅是众人眼中的玄术天才,更是天卦宗未来的继承人,如若让她知晓司祺的真正身份,只怕正道人士不仅要针对韩烟,阮于姿同样会受到牵连。

想到自己的母亲,阮秀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两只脚杵在原地,半步都迈不出去。

见她如此忸怩,江北清的师妹站不住了,伸出手将人往前推了推。

“师姐是偷偷找过来的,剩余的时间不多,衡连宗主也已在外面等待,三小姐快过去吧。”

阮秀闻声一滞,垂下头咬了咬唇,犹豫片刻,终是朝山石边侧的角落跑了过去。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阮家、担心母亲。

今日能进司家,确是托了请柬的福。

江北清不欲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秀秀,我听人说,阮姨打算将你许配给司祺,这事可是真的?司祺的情况,我听宗中同门谈论过,听闻他被人重伤,昏迷数月仍未清醒,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虽说婚姻二字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个人的意愿同样至关重要,今日过来,我只想亲口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司祺,若是不愿,我们都可以帮你。”

寥寥数语,饱含的信息实在太多。

阮秀瞪了瞪眼,不知不觉便往后退了几步,直至后背抵上硬石,才终于松唇应声。

“联姻之事,母亲从未向外声张,江姐姐怎么会知道?”

江北清摇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惋惜。

“既然事情是真的,又何必纠结我从何处得知?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司祺。你我相识多年,我不想看着你成为第二个秦家大小姐,倘若有一日司祺死了,你的下场,只会和当初的她一样,毕生都将待在司家陵墓为亡夫守陵。”

提到秦书语,阮秀的神色顿时显出垂丧之意。

江北清见状抓住机会,压低声音再次劝慰了一句。

“其实,这次想要帮你的,不止我一个人,往后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一定会尽力帮你。”

满是关怀与真挚的话语,着实容易叫人动容。

阮秀眨了眨眼,鼻子竟莫名涌出一阵酸意。

连外人都知道她嫁给司祺后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命运,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往司家这个火坑里推。

想到这里,她心里愈发难受,更是说不出话。

江北清将她这幅低落模样看在眼里,大致猜到她在为什么伤心。

毕竟是阮家的家事,作为朋友,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思虑片刻,终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间缓缓流逝,阮秀兀自垂首站了会儿,心情总算平复下来。

这一次,她未再犹豫,说出了韩烟想遮掩的那个秘密。

“江姐姐真心待我,我便不隐瞒了,与司家的这门婚事,我确是不愿意履行,今日之前,我亦在想要不要逃婚。不过还好,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这场婚事不会再有下文了。”

江北清蹙了蹙眉,眼中浮出些不解,显然没有听懂这句话。

“不会再有下文?此言何解?”

阮秀抿抿唇,转首朝山石外侧望去,确定外间无人偷听才小声松口。

“江姐姐,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其实、其实司祺哥哥已经殁了。”

“什么?司祺死了?”

江北清心下一惊,瞳孔瞬间骤缩。

司祺是司家大少爷,怎么说也算是家族长子,再怎么不受宠,也不至于连死了都没人知道。

她张张唇,眼底尽是惊色。

“这事竟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去。”

阮秀轻叹口气。

“韩姨母有意掩藏此事,连司家的人都没有发现,你们又怎么会知道?”

江北清闻言释然,眉宇间的恍惚渐渐消散,只当韩烟爱子成痴,无法接受亲子离世才不肯公开司祺的死讯。

她正欲开口,垂眸之际正好看到半张白皙秀净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看上去平静又温和,不曾显露丁点悲伤难受之情。

竹马去世,怎么也不该是这幅冷淡反应。

“司祺逝世,我以为你会很伤心,你与他,感情不是一向很深厚吗?实不相瞒,当初得知你为了拒绝与他成婚选择自戕,我就已经很震惊了。”

阮秀听见这句话,脸色微微变了变。

记忆回转,她又想起司祺被金龙攻击后发生的事。

其实,那日又何止司祺一人对她起了杀心呢?

因为担心她会透露秘密,韩烟同样想要杀人灭口,若非她一再保证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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