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给各堂官口命令,生怕忘记,原地就拿着纸笔记上,等写完了,抬头一看眼前傻站着的刘初六,忍不住出言嗔怪,“你倒是走啊,呆着干嘛呢啊!”

“继续说罢,”进了屋,辛鸾的神情无形中沉重了许多,他快步走到大案的一端坐下,面对着九位臂绑白带的医生,不绕任何圈子地直接发问,“现在除了人手不足,你们还差什么?”

与会应该是十位的,对应下山城十个区的医署负责,“癸区”负责的那位明显能力不足,病人都涌入病区了,医署防控布置的一半还没有完成,辛鸾几个时辰前知道了这事儿,直接调了赤炎去协助,下令让那位负责人搞不好人地物也别上来了。

此时是近午的巳时末,艳阳高照,热气蒸腾。

这些人每个都有十几到几十个病人,早间要自己病区走一圈确认情况,下午深夜往往要遭遇好几起病人病势突然转急,邻近午间是他们相对最能腾出时间的时候。清水就在身边,辛鸾又洗了一次手,握住笔杆。

“地方不够,没有足够的地方收治病人,没办法把他们有效隔离,这个局面迟早失控。渝都忽然封城,大家都很害怕,许多医署连床铺都没有准备好,病人就涌进来了,更要命的是很多人觉得自己有些难受就要来看诊,医生也没办法确认他到底有病没病,他们偏觉得在医署呆着比家里呆着安心,表征明显我们能留都留了,上一批军铺和席子是够用了,可地方不够用了啊,我们也不能把人晾在大街上,他们安置不好,场面只会越来越乱,现在整个医署挤得是病人,对,还有病人的亲人,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走到外面,排队看诊的人更多……”这负责人比较实在,唉声叹气地,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嗯……”辛鸾温和地掐断他,点头,“县衙、县学、所有休沐的衙门口,这些都用上了吗?”

“都用上了,我们分了好多医生过去,有些地方两个人管着好多人。”

这就难办了,辛鸾不可能凭空变出地方啊,他沉了口气,抬头问糜太医,“按照以往疫情经验呢?渝都容纳不了病人,太医署会怎么办?”

在他下令封城之后,糜太医立刻一边告罪,一边主动请缨,大疫当前,辛鸾是看到医生就金贵,能用的一个医师,就不会罚一个医师。再有糜太医也争气,一连几日调度有序,建议中肯,因为十分熟悉以往治疫的流程,辛鸾顾不上之前的破朔迷离,直接起用了他,让他负责甲字区。

糜太医极为冷静:“朝廷会将所有疫症患者赶进一个空山谷里,然后将山谷封住……”

辛鸾眉目不动,握着笔的手倏地一顿——

糜太医的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强稳住心神,容色如常,“每每瘟疫之灾,靠人力,却也更靠天命。医家诊治疫症,常常要到后期病死者甚多才能找到最有效的疗法,现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是遏制蔓延,没法药到病除……殿下,微臣这样说您可能会觉得刺耳,以为臣是冷血无情之人——”

辛鸾这才抬了头,朝他一笑,“这是什么话?糜太医但说无妨。”

“瘟疫虽烈,患之也不是人人都会丧命,熬过去了,也就自愈了,十余年前,西南大疫,赤炎封禁半年后又解禁,也是有许多人活下来的。”

时风月一肘子撑着沉重的脑袋,缓缓将目光看过去——

她昨夜急救了一晚上,半个时辰前刚以两具尸体收场,现在耳朵里都是死者家属的哭泣声。本来今天不太想说话,可糜太医一句轻巧的“熬过去,也就自愈”了,好像一柄大刀砍进了心里,立刻让她生出尖锐而久远的痛楚来。

“我不同意。”她张口否决。

医者多有仁心,以不能救死扶伤为苦,像糜衡这样的倒也是少见。

辛鸾不置可否,抬起头看糜太医,目不斜视,“这话是有些刺心的,不过也是兜底之策。万不得已时我会考虑,现在还不必。”说着他话锋一转,“那现在就只能先暂时征用民间场地,祭祀之类的庙宇大家可以诊病嚒?只是先做个过渡,新的医署空地已经在建了,但是还需要再等些日子。”

糜太医胆子大,直接回应,“在鬼门关进进出出的人,庙宇有什么不能用的?”

辛鸾点点头,有人敢就行。下山城多蛇庙,他很怕,每一次见不是心脏停跳就是想晕倒,要不是疫情防线趋于崩溃,他绝对敬而远之。

但也有胆子小的神色闪动,不太敢说话。

辛鸾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来,“那我就安排人去启用庙宇了,清理工作和布置病房我会让他们都尽快办,让你们明后天就能安排人进去。”他顿了一下,“有人害怕也不用强求,让信徒们住吧,这个关口,他们的神灵也该保护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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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灵宫的西殿,门窗罕见地封得严严实实,外人看来仿佛是向副怕风般,生怕下山城的病气卷入他的寝宫一丝一毫,殊不知一进入寝宫,赫然见偌大的正屋中六张大桌,六副大算盘,六位美貌的哑女,正“噼噼啪啪”地把算盘拨得震天响。

“果然还是这个时候好赚钱,安哥儿你说是不是?”向副一手搂着安哥儿,一手擎着盏山顶浮翠,呷过一口,又来捏他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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