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还冒着滚烫热气,伴随着浓浓的药味一并飘过来,司褚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药?

明姝苍白的脸颊映入眼底,他忽然心里闪过一丝明朗,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心里有个角落轻轻塌陷。

这是……她为他煎的?

明姝以为他不愿意喝,眸光不由露出几分焦急。

这不喝药怎么能行呢?

明姝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连忙在袖子里摸了摸,寻到两颗糖纸包好的蜜饯,递到他眼前,语气带点儿诱哄:“崽崽,把药喝了好不好?”

“不苦的,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糖呀。”

这玩意儿也是她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然后想着司褚可能喜欢,鬼使神差顺手揣走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司褚抿了抿唇,眸色深深瞧了她一眼,她眉眼温山软水,眼眸浅浅的一弯,往里瞧清澈透亮。

这副模样总会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是被人捧在手里的什么珍宝一样……

其实她便是不哄他,他也会喝的。

大概因为司褚是不足月出生的,身体底子天生要比别人差一点,受一点凉就会发热。

那时候没人管他,他听说很多人因为得病,染上风寒没能熬过去,最后被一张草席卷了抬出去宫去,再也没能回来。

毕竟在生老病死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潜意识里,司褚便对生病产生一种排斥。

没有一刻让他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他活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孤立无援。

没有一个人希望他活着,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死活,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受。

司褚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他活得像野草一样,没有羁绊,没有束缚,没有希望。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可能他死了,某些人还会更开心。

不过他似乎天生长了一根反骨,别人越不希望他过得好,他就越要好好地活着证明给那些人看!

于是无论他病的再怎么厉害,他都会强撑着病体去太医院偷药,然后再偷偷给自己煎上,直到喝下去才安心。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偷偷学认字,那些基本的方子早就烂熟于心。

然而偷药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有时候他会被药童发现,然后遭到一顿毒打。

可如今,为他偷药的成了她。这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活在这世上,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司褚眼角有些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飞快垂眼,微微直起上半身,单薄的脊背绷起一抹瘦弱的弧度。

明姝见状,眼里猛地迸发出一阵亮光,将药碗端的更近了些,方便他更好地喝。

黑漆漆的药味道并不好闻,刚一凑近,那股味道便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这样的味道他并不陌生。

可能是他犹疑了一下,明姝在一旁看着,连忙晃了晃手里的蜜饯,“不怕嗷,苦一下就好了!”

这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司褚嘴角扯了扯,低头将药一饮而尽。

一颗蜜饯抵到了唇边,司褚垂眸,犹豫片刻低头探出舌尖卷进去。

“甜吗?”一抬眸,明姝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蜜枣上裹着一层劣质糖浆,甜的发腻的滋味在舌根缓缓蔓延开,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味道。

司褚想了想,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甜的。”

因为是她,所以甜。

第二日一早,天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

一束光落到明姝脸上,她眼睫颤了颤,眼帘缓慢睁开,大片的光亮涌入佛堂,光束中,有无数尘埃涤荡起伏,意外生出几分美好的静谧。

她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察觉到膝上的重量,垂眸看去,司褚闭着眼还在睡,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搭在眼睑上方,投落下一片阴影,他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不再是昨晚那样惨淡的白,模样乖巧。

明姝下意识弯了弯嘴角,抬手搭在他额上试了试,滚烫的温度已经褪去,触感温凉。

掌心下细腻的肌肤让明姝有些爱不释手,平日里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明姝瞥了眼司褚长而卷翘的睫毛,这孩子怕不是个睫毛精!

心里的野兽蠢蠢欲动,她终究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掌心下颤了颤,明姝正纳闷儿,一垂眼,正上司褚黑漆漆的眼眸。

他正面无表情瞧着她,眼神透着点无奈。

她吓得手一颤,做贼心虚地收了回来了,脑子一抽:“我,我看见你睫毛上沾了眼屎……”

司褚:“……”

明姝也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她撇开眼,有点想把自己的脑瓜子开瓢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去,把门打开,看看他死了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把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明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眉头皱了起来。

这声音听上去是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可明显来者不善。

明姝猛地站了起来,腿有点麻,差点儿没跪地上,她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司褚看在眼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啪”地一声,门被从外撞开。

两个气势汹汹的小厮走在前面,紧接着一个红衣服的小姑娘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小姑娘打扮的精致可爱,一看便是娇宠着长大的。

她站在门口,眼神挑剔地看了看佛堂里的摆设,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她拿手掩着鼻子,轻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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