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张宽大的金床。
金床上躺着一个穿着金丝袍的……人,与其说人不如说一摊肉饼。
武鸦儿站在床边俯瞰,他似乎这才想起,他没有见过安康山。
安康山成名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安康山盛宠的时候他跟着盲母仓皇逃命,安康山权势赫赫的时候,他是漠北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兵……
等他一举救驾成名,安康山已经反叛,他们最近一次相见,隔着千军万马。
安康山是这个样子?
武鸦儿看着床上呼哧呼哧如漏风风箱喘气的男人,他的双眼已盲,口鼻中不时有血流出来,散乱的头发打结,身上的金丝袍凌乱,肚子上赫然有个大口子,血肉模糊,炎夏里苍蝇嗡嗡围绕,虽然被人驱赶依旧不散,腐烂的皮肉上还有蛆虫蠕动………
这不是新伤,所以并不是王力或者某个鸦军所为。
“军医说中了毒。”王力在一旁道,神情复杂,“肚子上的伤大概有十几天了,看起来是要置他于死地,但毒没毒死,刀也没有捅死,奇怪的是对方也没有再动手……”
这是为啥?让安康山这样不生不死的,为了折磨?
安康山怎么落到这种地步?谁能害他?
屋外有人疾步进来喊声都督。
“贾大将追上安庆忠部众,将其歼灭!”信兵道。
王力大喜:“安庆忠也被杀了吗?”
信兵抬起头道:“死是死了,但不是我们杀的,安庆忠当时已经重伤……混战中他就死了。”
搞什么啊?父子两个都重伤?王力瞪眼。
“都督!”有将官大步进来,拎着一个太监,“问出来了,安康山和安庆忠都是安德忠杀的!”
安德忠?武鸦儿和王力看向那太监,太监瑟瑟发抖跪地将事情讲来。
安康山病了很久了,眼睛看不到了,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后来安德忠史朝到来,安庆忠在朝臣的说和下,兄弟两人化解误会,为了庆祝一家团聚在宫里举行宴席,宴席上结束后的半夜,宫里就打起来了。
先是安庆忠给安康山下毒,栽赃是安德忠谋害皇帝,带着人围杀安德忠,却被安德忠反杀,中了一刀。
安德忠又顺手给了安康山一刀,栽赃安庆忠弑父,不想安庆忠被下属背着跑了,安德忠忙着追杀,又有史朝分裂兵马,所有人都忘了安康山。
没想到安康山扔在这宫殿里竟然还没有死,太监们不知道怎么办,救不敢救,让其饿死也不太敢……
“我们就每天喂他一碗汤,他就这样活了十几天还不死……”
“我们还没想好去找大公子,你们就又打来了…”
太监哭哭啼啼说完,跪下来求饶,将官把他拎了下去。
王力听得无语,骂了声脏话:“这叫什么事!”
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叛军自己打的热闹……
武鸦儿道:“这叫省我们的事,所以你知道她……”
“停!”王力抬手拦住,“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等打完了有空了再夸行不行?”
武鸦儿一笑:“行啊。”
身后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武鸦儿回头看是金床上的安康山。
他急促的喘气,肥胖的身子让床抖起来。
王力冷笑:“自作孽!”
武鸦儿走过去,道:“安康山!”
安康山没有反应。
“又瞎又聋了。”王力道,“而且早就神志不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武鸦儿看着安康山默然一刻,道:“我是武鸦儿。”
原本呼哧呼哧的安康山猛地一停,瞎了的双眼一瞪,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王力嗬了声:“他竟然还记得你!”
武鸦儿道:“安康山,你可要与我一战!”
安康山呼哧呼哧的口中发出怪叫,身侧的双手慢慢的抬起……
“哈。”王力道,“他还真要与你一战……”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武鸦儿将手中的刀一挥,噗嗤一声,安康山的头从床上滚落下来,血如泉涌,他的身子抽搐,举起的双手抖了抖才颓然落下。
武鸦儿拎着滴血的刀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王力在后反应过来,神情复杂的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拎起安康山的头颅高喊。
“安康山已诛!”
“安康山已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