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中,世子陆冲安静立于庭院之中,他背负双手,遥望北方,冰蓝色的未雪刀安静挂在腰间,已有三日未曾出鞘。

于禁穿过院子,走上前来,躬身道:“世子殿下,所有的护卫都已经遣散了,仆人愿意走的,也已经发了行资,让他们回了老家。”

陆冲点了点头,回过身来,看了看于禁,笑道:“你呢?你不回去么?”

于禁跟着笑了笑,“我从小是个孤儿,后来侥幸被南地一位老将军收养,教了些武艺,现在那位将军早已经寿终,我即便再去,大概也没人认识我了。反正没地方可去,不如留下来陪世子。”

陆冲点了点头,“有心了。”

两人沉默一阵,陆冲突然开口道:“算算日子,父亲他应该已经收到密旨了。”

“不知王上会如何选择。”

陆冲沉默,看着庭院中一棵棵榆树,眼神里闪过一抹暖意,但随即却落寞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他不要回来,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已经在路上了。”

“那如何是好?”于禁脸色带着一丝慌张,“此刻平州城周围的军营里,基本上都是太子的人,若王上带人来还好,若他真的如圣旨中所言,一人南下,那可大大的不妙!”

“有什么不妙?”陆冲转脸笑道。

“那些人……恐怕会对王上不利!”

陆冲笑了笑,“你以为这是哪里?”

于禁愣了一下,不明白陆冲的意思。

“这是北地,是皇帝二十年前就赐给我父亲的平津二州!自己的地盘上,哪里会有人对自己的主人不利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陆冲抬了抬头,微扬起下巴,“太子的人来了又如何?遣散了我北军又如何?只要我父亲想,只需振臂一呼,北地百十万平民百姓,人人都可披甲上阵,奋勇杀敌!”

“我担心的,只是父亲他不肯。”

……

卸下穿了许多年的一身旧甲,又叫来众多将领,吩咐完相关事宜,饮罢离别酒,陆平津身穿一身朴素布衣,牵着一匹军中常见的战马,朝南而行。

众多将领一齐送出军营,看着翻身上马时略显老态的平津王渐渐走远,苏柒垒眼眶微红。

“袁德,王上待我等如何?”

“苏将军何必有此一问?”袁德不悦道:“自我从南地调到北边,平津王待我简直如同己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只怕比跟世子殿下待的时间还要长些,苏将军,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好!”苏柒垒转过身来,看着面前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深吸一口气,凛然道:“诸位!自北伐开始以来,我们与蛮人交手十余次,胜多败少,王上指挥得当,用兵如有神助!某虽不才,却也知道这孤军深入的凶险,能做到这一步,我自认比起王上远远不如!

王上立此大功,何过之有?此次南行,乃是建康那便有人故意针对,陛下受人蒙蔽,听信了谣言!一旦王上到达建康,只怕就是十死无生!”

“为臣者不可揣度圣意,陛下此举到底为何,我不便妄加揣测,但王上待我亲过兄弟,爱过子侄,若有人要对王上不利,让王上无故蒙冤,我苏柒垒第一个不答应!”

“苏将军所言极是!北伐以来,王上连月不解甲,积日无所餐,为北伐之事,可谓殚精竭虑,事必躬亲!若连这都成了过错,不光将军不答应,我等也不会答应!”

“好!”苏柒垒断喝一声,“前几日我与王上交谈良久,我怕王上南行凶险,王上却苦口婆心,劝我不可意气用事。但大丈夫行于天地间,便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若受人恩惠,不能以死想报,与猪狗何异?”

“今日!我便要在这北原之上举事,为王上鸣不平!我不敢奢求诸位与我同行,有不愿行此事者,卸甲离开,愿随我行此事者,便是我苏柒垒的生死兄弟!若能侥幸成事,他日生同衾,死同眠!”

大帐之外,气氛压抑,但听了这话之后,却无一人离开,袁德顾盼左右,猛地踏前一步,单膝跪下抱拳道:“苏将军交代便是!我袁德若是皱一下眉头,便叫我死在这北原之上,尸体被野兽蚕食,永世不得安寝!”

有了袁德带头,其他几位将领纷纷踏前一步,单膝跪下。

“好!”苏柒垒脱下自己身上盔甲,又脱下外衣,再将雪白的内衫脱下,平铺在地上。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里,他光着膀子,猛地咬破自己右手手指,在雪白内衫上奋笔疾书。

写完之后,苏柒垒抬头看了看在座的将领,然后咬破另一根手指,在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诸位!请!”

袁德大步上前,咬指题字,其他将领也纷纷效仿。等所有人写完,这本来白洁的内衫之上,已经是鲜红一片。

苏柒垒朝着这些将领重重的一抱拳,然后叫来亲信,吩咐几句,亲信郑重接过这满是鲜血的内衫,小心收入怀中,朝着苏柒垒磕了个头,猛地转身牵马离去。

袁德看着那离开的年轻人,眉宇间露出不忍之色,开口道:“苏将军可派其他人前去,苏可为不过才十八岁,实在是……”

“都是爹妈生养的,他不比人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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