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江畔的宴会厅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大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段子矜到得不算晚,可还是有人比她到得更早。

她提着长裙的裙摆缓缓迈进礼堂,老远就看到了贵宾席上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同样深色系的衬衫,把他整个人衬得更加深沉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派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淡漠。就他本人矜贵的气质而言,足以配得上这满室奢华的装潢,但他的身上不问世事的寡淡,又好像把他一个人从这热络的气氛里完隔离开来。

段子矜步入会场的刹那,男人的眸光就凝了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门口的侍者收了请柬,里面接待的主办方助理却不认识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自己家老板什么时候请了这样一位,连如何称呼都拿捏不准。

而段子矜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前两天刚和那男人断了来往,总不能现在去找他攀关系。

正在尴尬的时候,男人薄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孙助理,人是我请来的。”

“原来是江先生的人。”孙助理立刻笑逐颜开,“失礼了,小姐贵姓?”

段子矜看了那边英俊挺拔的男人一眼,避开了他的眸光,“免贵姓段。”

“段小姐。”孙助理瞅了瞅台下的两百多个坐席,从善如流道,“既然是江先生请来的贵客,就快请上贵宾席吧。”

段子矜微垂眼帘,笑得温凉客气,“不用了,我随便坐在后面的位置就可以。”

她的话说完,余光不小心对上男人唇梢一抹自嘲的弧度。

从他说完那句帮她解围的话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如果不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这男人安静得几乎连存在感都不剩下什么了。

不知怎么,他的俊脸上明明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情绪,却能让人从那张弛有度的五官线条中感受到一股往外渗透的冷。

段子矜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做不太地道。

要是真如江临所说,孟清平不肯来见红枣不是因为他在背后使手段,而是因为孟家老太太听说了洛杉矶来人找自己儿子所以气得住了院,那这件事就和江临半点关系都没有,根本怪不到他头上去。

如果不是他给她的请帖,她甚至连孟清平的面都见不到。

所以这男人非但是无过,反而在这件事上于她有恩。

可她刚才这话里话外和他划清界限的举动,分明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

江临单手抄进西裤口袋,深邃幽沉的黑眸在她脸上最后觑了两秒,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贵宾席上走。

随着他离开,空气里那股压迫人心的低气压也渐渐散去。

可是男人没走两步,却又听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他高大的背影略僵了片刻,回过头就看到穿着晚礼服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

江临的眸色暗了暗,薄冷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须臾又松开,哑声道:“有话和我说?”

段子矜怔了下,提着裙摆的手稍稍放开些许,化了淡妆而更显白皙妩媚的脸蛋上藏着欲语还休的神色。

男人耐心很好地低眸望着她,“需要什么,我让人准备。”

段子矜又愣了下,他觉得她是有所求才来找他的?

她撇了撇嘴角,“孙助理说后面的两百多张席位都是为其他客人准备的,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坐。”

男人看了她半晌,眼里的光逐渐沉淀下去,透着一缕缕的暗哑的情绪,“让他们加把椅子?”

女人如秋水般漂亮的眸白里镶嵌着褐色的瞳孔,强烈的颜色对比让人感觉到格外鲜艳明媚,就这么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你旁边不是有空位吗?”

男人顿了顿,“你要坐我旁边?”

段子矜问:“不可以吗?”

男人乌黑的双瞳轻轻一眯,瞥了眼后面那二百多张座椅,嘴角嘲讽的笑意陡然加深,“悠悠,我带你来,我对你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需要觉得受了什么恩惠就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偿还。既然厌恶我逼你,你又何必自己逼你自己?”

段子矜的手指一僵。

偿还。

他用词还真是一阵见血。

她可不就是因为先前错怪了他,方才又过河拆桥伤了他的心,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他说得好像是事实,但这血淋淋的事实,他看透了又说出来,竟让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残忍。

人太聪明是什么好事吗?

江临就是比所有人看得都透彻,所以才比所有人都承受了更多的残忍。

段子矜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过了半天才道:“我总要做点什么,不然我自己良心不安。”

男人闻言低笑,“良心不安……这么说,以后只要我一直对你好,就能一直得到你这种方式的偿还?”

段子矜僵硬的手指霎时间触了电似的一缩。

他问:“你这样是在给我希望,还是因为知道我爱你,所以敢肆无忌惮地从我身边来来去去?”

女人温凉的面孔上,表情淡了许多,连笑容都慢慢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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