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竟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仿佛裹挟着三冬的雪,冷得让人连心都不会跳了,血都不会流了。

你以为运筹帷幄、无所不知的感觉很好吗。

江临攥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一直蔓延进他熨烫整齐的衬衫衣袖。

不,一点都不好。

他这辈子头一次宁可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这样便不会因为过于睿智,而看清她想掩藏的事实。

“江临……”段悠一看他这样笑,整个人都慌了,方才面对众人嘲笑时的镇定和自信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她攥住他的衣角,“不是的,我和魏修远什么都没有,你比任何都清楚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江临唇畔的弧度渐渐过渡到了眉梢,连冷意也一脉相承,他声色平淡,平淡却又撼动千钧,“是,我很清楚,你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过就是仗着他对你动心了,所以才会这么无私奉献自己,嗯?”

段悠语塞,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无地自容。

知道他喜欢自己,所以利用他喜欢自己,这确实不对……

倘若换了江临这样利用纪可岚对他的喜欢而约她出来,不管是不是为了他的朋友,她都会不高兴。

——说白了,江临不希望她对魏修远这份感情做出任何回应,连拒绝都不必,直接离他越远越好,可段悠非但不躲,竟然还想拿来利用。

也难怪占有欲爆棚三观又奇正无比的江教授会生气了。

段悠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招惹魏修远这个冤家。

她闭了下眼,正在头痛怎么哄这个男人,余光里,只见一道高大的剪影朝这边跑来。

是魏修远。

他居然一路跟着她们到了校门口!

段悠心里“咯噔”一声,江临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黑眸中重重碾过讽刺和锋锐,其力道入骨三分,恨不得把人的胸口戳出一个血窟窿。

魏修远走近了,先是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江临,而后看向段悠,镜片在路灯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冷光,他的口气却是温和的:“你没事吧?”

这种温和在段悠看来十分惺惺作态。

她又不是不了解魏修远骨子里的阴狠和不择手段,他还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段悠连最表面的礼貌都不想维持了,直接摆出最难看最反感的表情,“你又来干什么?”

魏修远被她脸上的表情一激,心头无端多了三分邪火,不过他素来擅长伪装,冰冷的火光只在眼底闪烁了刹那,就被他儒雅又有几分阴沉的笑意盖了过去。

“我怕你性子太直,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得罪江教授,所以跟出来看看。”他走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段悠和江临中间,面对江临,道,“教授,您年轻有为、德高望重,且为人师表,应该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男人双眸微微眯起,将所有的危险凌厉集中到一个逼仄的缝隙里,更显深不可测。

他讳莫如深道:“你想说什么?”

魏修远风度翩翩地一欠身,“段悠和您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我相信以您的人品不会做出有悖伦常的事。她还小,目无法纪胡闹便罢,想必您是不会当真的。”

“魏修远你在胡说什么!”段悠是真的急了,她在他身后,直接动手拨开他,“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段悠。”魏修远趁她对自己动手之际,猛地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是你约我晚上出来见面,不管你想说什么,你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江临就在二人对面,身形却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出手干预的意思。

只是薄唇轻轻弯出嘲弄的弧线,“这种事,你们私下解决就好,我没兴趣当看客。”

他眼中肆意纷飞着霜雪,段悠看过去,正对上一望无垠的冷漠。

她的心当时就坠到了谷底,碎得七零八落。

手里反抗的力道也骤然小了下来,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

她清楚,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本来就该自己解决。

而魏修远话里话外也都说得很明白,他是师长,她是学生,他们就算私下在一起了,表面上也必须维持该有的距离——至少是能让教务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距离。否则对她,对他,都没好处。

可是江临的事不关己仍然教她心里一阵寒凉。

她想,他可真是个没安感,又缺爱的人,就像一个无底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填满他心上的空洞。

才能,让他稍稍给她一些信心和回应。

段悠于是不反抗了,低着头,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江临什么时候走的,段悠已经不记得了。

过了冗长的一段死寂后,忽然有“啪嗒”一声传来,是她脚下的一块方砖被水滴砸中的声响。

魏修远惊讶,却是目光一沉,“你哭了?”

骄傲如段悠,原来也会为什么事情伤心垂泪。

但不是为他。

这念头在他心里迅速发酵,像是被虫蚁啃咬似的,难受得很,魏修远手里的力道重了几分,“跟我走。”

“你放开。”段悠脚下未挪动分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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